江扶风面不改色地一言带过,「不过是柳郎于府中养病时无事,习了些文墨,侥幸被批阅的长官看上眼,算不得什么喜事。王爷若执意如此,倒是折煞柳郎了。」
而睿王轻笑了一声,尾音中带着冷意,「怎么?行尘难道没有及第入仕的想法?」
如此明目敞然的试探,这睿王还当真自有气度,不屑于弯弯绕绕。
是以她深吸了一口气,清声答道:「这世上万般因果相生相依,柳郎因病未入仕,却由此得了科举的善果,倘若再以此多加贪念,怕是会生出下个不可预料的果,就像此番大火无端而起,险些要了柳郎的命。」
言罢江扶风再一躬拜,满面情深义重,「如此因果相接,祸福难料。扶风从不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只求一生积得几分善因,换取柳郎身体安康便足矣。」
睿王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柳少夫人倒是在这寺中,把佛学修习得好。」
「王爷谬赞了。只是闲来听山中僧人讲讲佛理,胡乱引用的罢了。」江扶风谦逊应道。
随后江扶风见招拆招地回着睿王的话,许是睿王觉得她过于无趣,探不出什么东西来,便大步离开了。
待江扶风松了口气,遥遥见着睿王身影远去,始才回身步入屋内,却是见着柳臣不知何时早已醒来,卧在榻上定定地望着江扶风。
「睿王又来为难夫人了。」柳臣岂不知江扶风把睿王拦在门外的用意?那话中虽是说着为了他静心养伤,实则是不想他费心思与睿王周旋,这才独自前往。
「暂且不知他这修缮寺庙是临时受命前来的,还是他特意请命的,但他此番却并未过多打探我的事情,关注点都在你身上。我还以为,他会明里暗里地问我玉玦之事。」
江扶风自是将刺杀一事认定为睿王所行,毕竟无论从利益上还是党争形势上看,睿王对付她是最为合理,也是最说得通的。
「自从夫人受晋王妃赏识,扶摇书斋日渐兴盛,从前招惹你的江家,还有那张公子都不敢再来挑事……党争站队本就有着风险,受利是一回事,面临的危机也比以前大得多。」
柳臣缓声对江扶风说着,「像这寺中大火,仅仅是个开端。」
江扶风摸了摸案上放置的药碗,估量着温度适宜才端着碗坐往了榻边,提起药匙餵予柳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吗?再凶险之地,我又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而柳臣微扬起唇角,慢咽着药,目光切切地望着江扶风悉心餵药向他的模样,眼底藏着的雀跃渐渐浮上眉眼。
随之惹得江扶风不解,她低头瞧着碗中所剩的药,却是找不出什么端倪,「这药我记得挺苦的,你怎么还一副越喝越欢喜的样子?难不成今日熬错了?」
继而瓷碗咣当响声里,江扶风兀自舀了一勺尝了一口,却是霎时被苦得直蹙起了眉,连连别过头去。
「这药没有错。」柳臣戏嚯地望着她,笑意溢于言表。
这傢伙是故意的整蛊她的吧?
江扶风微瞪了他一眼,接而将所剩的药餵他之时,垂眼见着他那双被纱布层层缠绕的手,心底莫名洇出几分苦涩,「大夫说,过几日你就可以行山路回府了。只是你手上的伤口颇深,还得慢慢恢复,不能拆线。」
话毕,江扶风迟疑着问他:「柳臣,若是你这双手不能提笔写字了,你会后悔那夜所为吗?」
毕竟那可是能一举得乡试解元之人的手——本是持墨笔昭胸中志,描山河书千秋岁。
作为读书人,哪怕断了腿也不愿毁了手。这也是江扶风为之觉得苦涩的缘由。
却听极低的笑声传来,「一双手换两条命,这是再值得不过的买卖。何来后悔一说?」
转眼便至江扶风携柳臣回府的日子。
自那夜大火之后,兴许是对方没能得手,怕江扶风有所防备,再加之朝廷差人助寺庙修缮援派了不少人手,江扶风与柳臣过得还算顺遂,并未遇着什么险事。
回府的路上,沉默多日的系统忽的发了声:【宿主,由于扶摇书斋的逐步完善,接下来的任务是为隐藏任务,随着你的历程而触发。】
「这也太随心所欲了吧……」江扶风忍不住吐槽道。
【这个便要看你今后的发展方向了。由于程序设置,系统暂时不能给你透露太多,希望宿主能够理解。】系统说完后,便陷入了沉寂。
厢房内,柳臣抬手指了指案上堆砌的一应卷宗,「这是夫人此前要查的东西,原本上睿山之前便想交予夫人,但那会儿你身处扶摇书斋。」
江扶风顺着所指望去,奇道:「这是?」
「夫人不是想知晓那乞丐的由来么?那会儿我听夫人说,那乞丐是由于家中变故而不得科举才四处流浪。除去一些特籍人家,这便是近十年来由于各种罪名被剥夺了科考之权的门户卷宗。」
柳臣解释着,而江扶风犹疑不定地望着那案上的卷宗未上前,他便即刻会意了她的顾忌,淡然一哂:「这可不是我从父亲那里偷来的,是我这些年闲来无事,随笔记录的。不能说是毫无遗漏,但应当也与吏部的记载差不了太多。」
江扶风松了口气,随之往案处坐着细细翻阅着卷宗。那其上小字密密麻麻,记录得尤为详实,大到牵扯命案情节严重者,小到科举中作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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