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风垂眸望了眼木楼梯之下,「我倒是很好奇这乞丐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未至茶楼底层,便远远的听闻一声音朗朗而来,「每年秋试春闱,无数学子为其奔赴,这天下只要有读书人在,朝廷便有接连不断的新源血脉,生生不息。你且说说,若是读书人皆像你这般刚愎自用,只为一己之私,无人科举,何来如今治太平的朝廷?」
接着江扶风见着一乞丐盘膝坐于角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有一对极黑的眼珠熘熘转着。若非是他这身行头,江扶风几乎看不出他的落魄失意。
乞丐冷冷地笑了一声,「呵,与其说为科举奔赴,倒不如是为功名利禄奔赴。」
与其对辩的书生有些恼怒,「强词夺理。功名利禄本就是男儿生来所求,有何不对?难不成人人读书,是为了做个乞丐?」
听闻书生明嘲暗讽之话,乞丐却未生气,只是撇了撇嘴,轻飘飘的道出另茶楼在座的其余人色变之话,「所谓科举,只是写写文章,有着一手漂亮的糊弄本事,就可以当官握权。」
书生当即猛地站起身,指着乞丐怒斥道:「你这是在羞辱天下的读书人!」
「原来他们是在对辩科举利弊?如此公众之下论及这些,不怕被抓起来?」江扶风暗自问着系统。
【这个朝代在言谈方面算得上开明,除非是有意煽动民众的言论,像这样大谈国制是没有问题的。民间不乏有言官员常常私服混迹其中,为一听其间言论。】系统答道。
乞丐拍拍衣袖站起了身,一併晃了晃坐得发麻的腿,高声说道:「才与德,何为选官标准?昔时九品中正制,皆选品行端正的才子为官,如今科举,便如隔窗选官,只知其肚子里的文墨,不知其心头的脏污。选官本为治世,治世则为民间芸芸,一个再才华横溢之人,却无为民为世之心,有何之用?」
见书生被乞丐一通话堵住了嘴,江扶风饶有兴致地接过了话茬,「这便是朝廷设吏部的意义。科举之制,利弊皆有,却是利大于弊,这才得以有天下人穷其一生而读书,甚至是降低了门槛,让从前毫无机会的寒门弟子亦能跻身其中。」
「而至于你说的才与德,自然是需要兼备之。为官无德何以治天下?为官无才何以治国?只是人心向来复杂难辨,这便需要一位洞察人心,善察人意的官员于其中。查弊补缺,提出解决之法才是对辩的最大意义,而不是争得面红耳赤,非要以口舌强人一头。」
话毕,江扶风抿嘴一笑,看着乞丐身侧两只苍蝇转来飞去,语调放轻地打趣道:「若是以一瑕而掩其瑜,那么请问,我能因为您一身恶臭且衣着不整而请您出去吗?」
茶楼里众书生不禁捧腹大笑,谁知那乞丐干巴巴来了句:「你又不是老闆。」
杨弄璋端详着乞丐,「我不拒你,是你有恃才傲物的资本。但你要是还想着以对辩为乐,我茶楼还缺个伙计。」
此间出现的小插曲江扶风并未将其当回事。
她回到扶摇书斋时,入屋便见一人趴在案台处睡了去,那宽大的衣袍由着风拂弄出瘦削的身形,她一眼便认出了是为何人,「柳臣?」
但她未能唤醒他,接着她踮脚走近时,便瞧着那双从凌乱的发间露出来的眼紧阖着,似是格外疲惫。
他近来在忙着什么?从前也未见他如此劳累。
虽是这般想着,江扶风却是于他身侧坐下,也学着他的模样趴在了案处,隔着咫尺的距离细看着他。而她忍不住伸出手,拨开他额角处的碎发,旋即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他的眉眼。
在她连忙缩回手后,见他仍旧未醒,便胆子不自觉地大了好些,兀自以指腹似是勾画般在他面容上游走。
眉宇与眼,鼻樑与脸颊,她最后触及那道柔软的唇时,却觉得心头怦怦加速跳动,便倏忽间收回了手。
江扶风正欲放弃调戏柳臣之时,那唇却勾着笑意,随即还带着睡意的软绵嗓音传来,「夫人为何不继续了?」
江扶风的面一霎生出红霞,连忙胡诌着,「我近来在和陈词学丹青,想…想为你描一幅,方才正是在试……」
而柳臣已是坐起身,他握住江扶风手腕往上,捏着她的指尖触碰着自己的脸,一副期待的模样,「那正好我现在醒了,夫人可以继续了。」
江扶风:「……」
转眼便至乡试结束后的放榜时期,江扶风日日待在书斋,静待着乡试结果。
而偏偏放榜这一日,她却未去榜处查看,独自留在书斋静待陈词的回音。
「这简直比我当初前世时高考后查成绩还紧张啊……」
江扶风将冰凉的双手放于唇边呵着气,好几次莫亦路经书房,江扶风皆以为是陈词回来而连忙站起了身。
不多时,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便出声道:【宿主,系统已经检测到了此次乡试的结果,一共有……】
「少主,我回来了。」陈词的出现打断了系统欲说的话,江扶风当即站起身看向她,眼中掠着微光,极为期待。
「我们学堂里有这几个入围……」陈词拿着她摘录的入榜学子名单,念了两遍其上名字后,便发现江扶风面色凝重。
四个?
江扶风听完,又不信邪般快步走至陈词身前,亲眼查看那名单上的名字,白纸黑字上写得分明,确实是为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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