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风瞥了眼怒目看着她的江黎,「但方才你殴打的是户部员外郎家的公子,他也清楚你的来头,你确定他真的不会事后倒打一耙吗?他现在可是在激你对我动手,好再卖了你。你的僱主可不会管你的死活,这只是一场买卖,他只负责给你钱,不负责为你善后,届时告发报复你的是江黎,也不是你的僱主,算不得违约。」
「别听她胡说八道!这可是你的任务!」江黎吼着,此番雨亦愈发急了,淌过黑衣人的面庞,「任务」二字一出口,蓦地让他清醒了几分,旋即操持着棍棒便猛力挥来。
「任务归任务,说到底你的僱主不过是想让我被教训一顿事后收敛收敛,我可以配合你演戏完成任务。我的兄长想必也不是个多嘴的人,毕竟是因为他的到来而节外生枝,破坏了僱主计划。」
江扶风加快着语速,说话间狼狈地侧身躲着逼近的棍,又再高声问着袖手旁观的江黎,「江黎,难道你想让父亲知道你夜半出门是为了这种事情,然后顺带败坏家风吗?」
「你——」江黎一时气极,憋不出反驳的话,随后他转念叫停了黑衣人。
将要落下的棍亦在此刻顿住,江扶风拂开面上雨水,对黑衣人道:「所以呢,你不能打我。我反而会配合你,不费力就完成了任务。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你如何保证?」黑衣人问。
江扶风笑得无害:「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都已经被你僱主那样的大人物盯上并报复了,我不配合你们,等着下次再被教训么?」
随后黑衣人沉思了半刻便离去,山野雨色淋漓间,只剩下了缓着气的江扶风和满身伤痕的江黎。
只见江黎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抬袖擦了擦嘴,「臭丫头,你以为把他支走了,我就不会放过你了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出丑,夺走了茶楼与书斋,上次竟还报官抓我,这些帐我恨不得一笔一笔同你算!」
江扶风冷笑着看着他:「是你把我书斋里的信息透露给张公子的吧?连着平展先生授课之事。再是收买了我学堂里的学子,利用平展先生把我骗来到此地。」
「是又如何?」江黎拔高了声调,袖中银光乍现,「今日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官府查起来也只会算到设局这一切的张公子头上!而你近日所为,人人皆知你与他结了梁子,他作为凶手名正言顺!」
话音方落,江黎已是握着匕首大步流星地扑来,那粗嗓却是格外阴狠,「你早该和那懦弱的杨氏一块死在后院!」
江扶风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江黎所言最后一句,难道杨氏之死和黎小娘母子当真脱不开干系么?
而她忙不迭地脱掉笨重的蓑衣,一面匆匆退步躲着江黎刺过来的匕首时,却是一抹月白色的衣袖闯入视线。
江扶风只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带着凉意的掌心握住,随后她便被用力往一边拉扯过去,避开了锋芒。
她垂眼间,见着锐利的刃身刺中了来人的胳膊,鲜红霎时涌出,混杂着雨水沖刷而下。
来人正是她夫君,柳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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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同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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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雨潇潇,一併染湿了他的发。雨水从柳臣稜角分明的面上滑落,洇湿的眼睫半垂,那眸定定地望着江扶风,漆如夜色,却是如有星尘散落,撇开阴雨。
江扶风只觉这骤雨来得太急,猝不及防地灌满了她的心口,冰凉而窒息。
「柳……柳臣?」江黎已是看清了来人,哆嗦着放开了匕首,蓦地吓得面色惨白。
江扶风攥紧的手被柳臣宽大的掌心包住,她察觉他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旋即听他朝着江黎凉凉道:「弒亲之罪,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会被五马分尸的。」
江黎闻言,先是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却是被地上的枯藤绊倒摔了满身泥,「我,我没有……我没有杀人!都是姓张的出的主意,跟…跟我没关系!」
雨声嘈切,随着江黎匆促从泥坑里爬起,整个似泥球一样的身躯迅然滚向远处山野,那语无伦次的慌声很快就被淹没。
江扶风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江黎只是一时惊吓过度而选择了逃跑,她可保不准江黎被逼急了,会否对他们二人痛下杀手。毕竟她和一个病秧子,根本无法从江黎手中全身而退。
空濛山野里,江扶风搀着柳臣,一步一顿地往回走。她不时瞄着柳臣臂上被她草草包扎好的伤口,却是忍不住问他:「那会儿江黎刺过来,你怎么不躲开?」
「夫人在我身后,我怎可躲?」柳臣反问。
江扶风心底很是感激他的「仗义」,抬手把二人同披的蓑衣往他那处拢了拢,「那你又是怎么找到的这里?」
「夫人迟迟未归家,为夫自是担心。前往书斋寻你时,丫鬟便告知我你来了此处。」柳臣一面说着,见她眉眼处雨水已淌成一片,便抬起手往她面上而去。
江扶风下意识地别开了面,只见柳臣的手在雨中一顿,随即她以为他会缩回手时,那温凉的指腹已触及她眉眼,缓缓拭净雨水。
他带着疲软的嗓音携着雨声轻落在江扶风耳侧,「夫人好些看路,我有点头晕。」
至柳府时,雨已渐微,府上灯盏稀稀落落,院内寂寂无声。
为防柳尚书与秦氏察觉,柳臣带着她悄声从后门回的屋。而江扶风急于带他回屋处理伤势,柳臣便未如常一样独自回偏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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