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可能会在无人相救的情况下,活上三个月之久。
可若说妍雪不是那个孩子,怎么她会挂着玉珞,以及裹住婴儿身体的那幅衣裙也确是瑾郎生前所穿。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才使得这孩子的出生日期乃至身世错位至此?
难道会是婴儿弃而复拾?
还有那场大火,在捡到妍雪一月之后发生,那个时间,恰是她赶往洪荒前夕,难道有人暗中在操作这一切,逼使华家离开秦州洪荒,从而不让当时的她寻到踪迹?
这暗中操纵之人,又所图为何呢?
千思万虑,莫衷一是。
第二七章 耿耿离念缁尘飒 伤心
沈慧薇把那幅割下来的衣襟收好,低唤侍立在外的清、奇、古、拙:
「我要去洪荒。」
四人吃惊:「夫人,千里迢迢,您不方便……」
沈慧薇疲倦地笑着,语声轻柔但坚决:「虽然借着官府的命令把华家两位请出来相见了,但也不会不引起清云怀疑。尧玉城能有多大,挨门逐户的搜,用不了多少时间也会得知我躲在这里的。我不论去何处都好,总之不能在此久留了。」
「你不论去何处都好,总之不能去洪荒。」
突如其来的声音,毫无商量余地。沈慧薇神色波澜不惊,问道:「为什么呢,杨大哥?」
「因为,」杨独翎在外面说着走入,「两国快要开战了。洪荒在两国边境,你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当然不能去了。」
他风尘僕僕,青衫上满是灰尘,鬚发同样染着尘土。他的眼睛深邃而疲倦,仿佛数日以来,没有阖过眼。
四大管事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彼此示意对方去询问:堡主就算是用飞,也不可能在两天之内从尧玉飞到期颐,谈判完毕又飞回来吧?他这两天究竟去了哪里?!
其实这倒误会了杨独翎。他确曾飞马赶去期颐,只是方到中途,便给再三力邀他出面主持公道的两湖大侠邹天明拦下来了。
杨独翎一见到两湖大侠的模样,由不得大惊失色。邹天明原本是个清瘦老者,眼下形象大异往常,一张脸又紫又涨,比原先足足大出两倍有余,成了猪头一般。
邹天明抵死不肯说明被打成这副模样的原因,苦着脸瓜恳求杨独翎打道回府,并且说清云园那里,他也派人取消了约会,灵湖山上事端纯粹一场误会,和清云华姑娘没有半点相干。
不到三个时辰内,当夜参加灵湖山之役的黑白两道来了十余人之多,一个个形相与两湖大侠仿佛,众口一词恳求取缔约会。同时那几天再无血案发生,杨独翎猜到大概,多半是那个杀人的狂魔,因为顾忌到连累他的救命恩人,从而杀心稍收,但同时狠狠警告了剩下来的那些江湖人士,才会使情况如此发展。众人请求正合杨独翎之意,对方既遮遮掩掩,他连内中情由也懒得打探,便忙忙赶了回来。
这当口杨独翎被沈慧薇的反映吓慌了,哪有心思去向他的得力助手们解释。
沈慧薇在听说了那个消息之后的反应十分奇特,她几乎是立刻沉默下来,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似乎让她不去洪荒,无异宣判了她的死刑。
杨独翎把她带到后院荷花池边上的亭子里。时令入秋,池子里绿萍依旧,荷花香泽渐散。沈慧薇瞅着不远处那一池碎萍,什么也不说。
杨独翎看在眼里,又痛又怜,曾经象阳光一般明耀,黄金一般璀璨的女子哪里去了,曾经雪峰云雾为之而开深受苍天眷爱的女子哪里去了?
「你相信我么?」他不紧不慢地替她沏上一杯香茗,用尽量平淡的语气问道,「把你的心事都告诉我,天大的难事,我去替你完成。」
沈慧薇回过神来,黯然苦笑:「杨大哥,如此厚意,我不能报。」
杨独翎深深看着她,道:「你竟然对我说不能报,岂不是愧煞我吗?」
沈慧薇心中一恸,无话可说,慢慢低下了头去。
夕阳西下,在那样绝美变幻的晚霞里,她却是那样忧伤,那样无力的软弱,年深月长,她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至今朝的低徊不胜,阴霾满怀?
杨独翎嘆了口气,低低唤道:「亦媚……」
沈慧薇抬起头,奇道:「你在叫谁?」
杨独翎自知失言,微笑道:「我叫惯了,还记得初见你时,你用你妹妹的名字来骗我,害我亦媚亦媚叫了数千遍。直到现在,你姊妹俩在我心中都还是一个名字。」
「嗯——」对于往事,在杨独翎心中或许沉淀得太久,太沉,在沈慧薇心里,却早就淡得如同前生隔世,她再也记不起,「杨大哥,我意已决,即使两国开战,我还是要去一趟洪荒。」
「为什么?」
沈慧薇欲言又止,当年她在洪荒便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如今过去十余年,理论上这个希望更加渺茫,但当年被抛弃的婴孩现身,迷雾正在逐渐散开,她无论如何,都得再去一次。
「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不能再放过这次机会了。」
杨独翎脸色渐渐严肃下来,说道:「你现在处境相当危险,绝不能任性妄为,清云加给你好大的罪名,可听说了吗?」
沈慧薇截取过清云内部密令,淡淡道:「我是死罪,十多年前就在身上的。这次逃出来,只要能完成心愿,我也不打算活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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