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在害怕么?」巫婆不怀好意地笑。
华妍雪努力使自己定神,仿佛这个巫婆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她只想聊天而已,也许这个「家」,长期只有她一人,太寂寞了吧。
可这人是谁,为何独处于岩壁石洞之中?莫非,是一名被着重关押的清云囚徒?
大着胆子答道:「我叫华妍雪。你是谁?」
简单的反问,却如末日来临。
不停摆动着的头颅僵硬在那里,光滑的脸上突然生出无数皱纹,巫婆喃喃自问:「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问着问着,她尖叫起来,除了那颗头以外,又多出一只手,拼命撕扯余量不多的白发:「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白发纷纷扬扬飘落,巫婆疯狂至歇斯底里。华妍雪看得呆了。
巫婆疯狂中看了她一眼,目露凶光,恶狠狠问:「你是什么!到我家来干嘛,想要害我么?哼,哼,可没这么容易!」一只枯瘦的手,或者称爪子更为妥当,凭空向华妍雪一招。
只是这样随意一招,隔着老大一段距离,华妍雪被冷汗湿透而粘在身上的衣服突然鼓荡了起来!强劲的吸力,把她往巫婆那里拖。
华妍雪大惊之下,哪里肯过去,她打了个趔趄,在地下摸到一块石头,凭此借力跃起,反身向另一面跑。
巫婆轻「噫」一声,已是看了出来:「你是慧姐的徒弟?」
华妍雪骇然:慧姐?慧姐?!
如此熟稔的称呼,从这样一个巫婆口中说了出来,直是天下最不可思议之事!慧姐,慧姐——向来只有慧姨的同门才会如此称呼!
同辈人中,比慧姨大的,几乎没有。难道她竟是慧姨的同门师妹?慧姨,清雅如诗,淡然隽和的慧姨,竟会有这样一个——妹子?!
巫婆人头所在的亮光突然一灭,又一亮,就在这片刻内,那巫婆再次出手,这一回,卷过来一根长带。妍雪眼睛为强光明灭所扰,来不及反映,被那带子捲住了腰,带子不住滚动,一会儿的功夫,把她双手捆在腰间,裹得和粽子似的动弹不得。
巫婆把她慢慢吊了上去,两人面面相对,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瞧着华妍雪。
到了这里,华妍雪才看清楚,其实两人并不在一间石室,那巫婆仅仅是从一个圆洞里探头出来。圆洞很小,伸手的时候,她的头就必须得缩回去,只是因为刚才在下面,她又惊恐过甚,未及注意到这一点。
华妍雪试探着道:「你欺侮了我,慧姨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恶婆婆,快放手!」
出乎意料的,巫婆居然没有回答这句挑衅,只是咕哝了一句:「徒弟管师傅叫慧姨?又是她玩的新鲜花样。」
眼前此人与慧姨果然有着千丝万缕的紧密关系,她指慧姨爱玩「新鲜花样」,那正是慧姨从前活泼爱笑的性格,妍雪心下大定,笑道:「喂,既知我是慧姨的徒弟,还不放了我?」
巫婆哼了一声:「小姑娘虚张声势。慧姐如今自顾不遐,她才管不了你死活。」话虽如此,手上带子毫无预兆地松开,妍雪扑的一下落到地上,险险摔跤。
「你连这也知道啊?」华妍雪摸着胳膊上的痛楚,「你、你是慧姨的——」
她想说师妹,或者说「清云十二姝」。但华妍雪入园已有四年,对清云认知早非当年,云姝即使不算慧姨,哪有如此七分鬼三分怪的人物,这句问话竟是卡在喉咙里问不出来。
巫婆脸色飞快阴沉下来,恶声道:「臭丫头,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不许多说多问!不然,我取了你的小命!」
华妍雪对她还有几分害怕,乖乖躲到最远处,光影远了,那白发的人头也朦胧起来。隐约见到她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华妍雪不期然竟生出了几分怜悯。
难道她长期躲在这阴暗不见天光的所在,以使极力忘却了自己原来的身份?
难道她和慧姨一样,也成了清云园的阶下囚?
然而眼见这样的处境……她既与慧姨份属同门,和谢帮主她们也是啊。再狠心,再认定有罪,不该这样来对待啊!
第十八章 幽阻深处不言语 共处
巫婆不再开口,石洞重新陷入死一样的寂灭之中。华妍雪躲在光亮照不到的角落里,凄悽惶惶,战战兢兢,恍如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回过头来,藉助圆形洞口中射出的一点淡淡光影,查看这个山洞。
山洞呈锅形倒扣状,巫婆的圆洞那里是整个山洞的最高处,约有两人高,往四壁处渐低渐矮,她站着的这个地方刚好容得下她一人,有些地方则连她的身高都不足,只能缩身进去。
最可怕之处在于,这个山洞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一处可供藏身。那个巫婆显然时而清醒,时而狂暴,随时可能再度发作,换言之,一旦她发起狂来,自己根本没有逃避躲闪的余地。
刚才被带子捲住无法动弹的一幕余悸犹在,她不要再尝试与巫婆面面相对,观察着自己的倒影始终竖立在身后墙壁,悄没声息向别处移动。
只盼自己不出声,悄悄转换方向,那巫婆在上面视野终究有限,要抓她便不是那么容易。
忽听那巫婆幽幽嘆了一声,道:「你躲得远些好,我有时……确是管不住自己。」
华妍雪心里凉了半截。
灯影「扑」的一下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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