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模样的人立时向华妍雪盯了两眼,这才转向许绫颜,笑咪咪道:「久闻许姑娘弓名『濯锦』,箭名『翠华』,一套金碧箭法,华彩斑斓,光耀夺目,传者无不称羡,鄙人今日得见,何幸之如。只不过比起姑娘容色来,任凭这套箭法如何出色,却还须输上三分。散花天女,人如其名,在下仰慕啊是仰慕!」
许绫颜浅笑不语,纤细手指缓缓滑过那张绮转生色的弓,那书生又笑道:「我还知道许姑娘表面上行若无事,其实是又惊又怕。第一,这楼里的人明明赶尽杀绝的了,怎么还会有一个大活人还阳起来?第二,你师姐追杀了出去,此间只剩你一人,要保护那件物事,只怕有点力不从心。哈哈,但姑娘不需惧怕,象姑娘这样的容色,在下定当怜香惜玉,一指头也捨不得伤你的。」
他不停夸赞许绫颜之容貌,语气轻浮,许绫颜恍若未闻,微笑着开口道:「尊驾似乎什么都知道。」
那书生笑道:「承蒙夸奖。」
「只不过我也猜到了尊驾一点心事。」
那书生「什么」二字尚未启口,募觉有道金黄闪闪的影子向他直挥过来,许绫颜以弓为剑,抢攻上来,变幻奥妙非常,那书生情急之下,已被削去半幅头巾,急缩身钻入桌子底下,许绫颜樱唇中方自吐露:「你的话太多,意欲激将。」
她和刘玉虹份属同门,两者招式之间,并无半分相似,刘玉虹那种拼命三郎式奋不顾身的打法,在她这里全然不见半些痕迹,一味幽密绵长,攻少守多,只是那偶然的一攻,却总是奇诡莫名,令人防不胜防。
那书生绝不料这把「濯锦弓」合起即为宝剑,一招之间落了下风,再也扳不回来,只得步步后退。
施芷蕾不喜欢打打杀杀,看了一会只觉头晕目眩,回过头来,发现华妍雪很专注地盯着那光怪陆离的剑式,她微微皱眉,道:「你喜欢吗?以后请她教你便是了。」
华妍雪摇摇头,稚气神色里有些惘然,低声道:「你看她的样子,象不象一个很伤心的人,守着无边春光,飞絮飞花何处是,有满腹委屈和悲伤,无从流露?」
施芷蕾听了倒还罢了,许绫颜却是大震,一剑不稳,被那书生以扇格挡,一声轻响,那把扇显非平常之物,许绫颜手腕一麻,宝剑险些飞出手外。
那书生好容易扳回局势,扬声大笑:「想不到区区一个小丫头,竟能看出姑娘的剑法奥妙来,在下这回可算开了眼了!」
许绫颜冷冷道:「不见得。」步下绕转,那金黄色流光底下,突然又冒出来一缕绿色,若轻烟,若飞絮,霎时迷濛了双眼,那书生为之一凛,刚欲后退,募觉双目剧痛,许绫颜轻言缓语:「万妙书生,你这双招子,喜欢不干不净的看人,我废了它,从今而后,教你不能再亵渎天下的女子了。」
原来这人浑号「万妙书生」,是一个有名的採花贼,素以倜傥自许,对敌时用特制泥金扇为兵刃,许绫颜起初想不起对方来历,待至剑与扇相交,未损其半毫,便记了起来,立下杀手。那万妙书生双手蒙着刺瞎的眼睛,涔涔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来,呻吟一声,竟不能答。
忽听一个阴渗渗的声音说道:「蠢才,蠢才,这小丫头都说出了飞絮飞花何处是,如何还不知那翠华翎又名绿杨烟,本就是败中求胜的一记杀招。只不过暗藏弓内,突起伤人,未免不够光明磊落。」
那声音在说时,仿佛还距此极远极远,缥缈虚空,每说一个字,便近了数丈,待到说完,已俨然响在耳畔。
饶是许绫颜镇定非常,也不禁脸上变色。
「散花天女」自出清云,同门师姊妹极多,她甚得诸人爱护,逢着险情,总象今天这样刘玉虹挺身而出的情况较为常见,因而许绫颜极少与人短兵相接,偶尔一露惊才绝艷的箭法。弓名濯锦,箭为翠华,名声倒也流传在外,但几乎就没有人知道她更仗取胜的实是折弓为剑的一路「飞絮剑法」,而翠华翎化为「绿杨烟」,总在人所最最难料之际惊神一击,向无不中。
可是来的这个人,却一清二楚。她霎时在心内转过七八个念头,也想不出对方可能是谁。不及答言,甚至不及转身,袍袖拂处,将两个小姑娘带往身后。
「蓬」的一声,一枝流矢射中酒楼横窗,火焰四下里散发开来。
第三章 满身清露一径香 危机
刘玉虹向西首一间铺子,第三窗格扑了进去。许绫颜耳力绝佳,向来言不轻发,既指出了这里,必定是听到了某些响动,敌首多半就这扇长窗后面。敌众我寡,唯有先发制人,擒住对方主使之人,才有可能掌握主动。
室内光线暗弱,一角衫尾迅速闪过,刘玉虹高喝:「哪里走!」
一剑噼了过去,但听得轧轧连声,竟是铁门关闸的声音,她爱惜宝剑,忙缩回来,忽见眼前一片白濛濛的东西扑了出来,她舞剑回护,但闻叮叮噹噹一阵乱响,竟是从屋顶盖下一张装满倒刺的网来,更兼无数铁枪钢连结从四面八方飞出,紫塞剑断金切玉,其利无匹,虽伤她不得,脚下却被绊阻了。这期间,铁门关闸之声一 直未停,陡地陷入漆黑一团,四面八方飞来的暗器登时停止。屋内全无声响,恍若顿处两个世界。
刘玉虹心头一凉,此番对阵,似乎处处落在下风。对方显是有意引她落入陷阱,抛下了许绫颜行动本来不很方便,再要携带着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如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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