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市井流言,二皇子不尊陛下,不敬朝臣,注意力只在貌美女眷身上。
为得美人香,他频频催促婢女近前。宫婢每次近前,他不是动手动脚,就是眸光作笔流连上下。
王监正出列叩拜时,他趁众人不备,一把搂过侍婢。侍婢翘起嘴角,扭动腰肢,亦是半推半就不起身。
眼见他两人愈发旁若无人,沈侯撇开目光,转头朝沈玘道:「玘儿?」
「爹?」沈玘倾身向前,「何事?」
沈侯眼神示意萧西方向,轻声道:「可问过泽儿,与医女亲近之人真是他?」
沈玘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正堂另侧,如是场合,二皇子不仅满脸醉态,还与宫婢拉拉扯扯,全不顾体统。
二皇子天生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见谁都似满目深情,会否沈泽忙中出错,误将露水情缘错认成情深不悔?
宋大夫身陷囹圄已半月有余,二皇子不仅不闻不问,且因万寿节夜无宵禁,他日日流连烟花柳巷不知归,如今怕是连慕云姑娘都已被抛诸脑后。
若宋姑娘是他真心相待之人,何至于此?
莫非朝中纷乱真与他无由?
「白统领,」沈玘正眯眼打量,丰庆帝的声音蓦地响起,「统领一路奔波辛苦,朕铭感五内,还劳白统领向南渊君传达朕之谢意。」
「陛下,」众人正交口称赞,本该起身的白归一却并未动弹。他敛目盯着杯中酒,待堂下静寂无声,徐徐道,「我南琉国主怕是不能看出陛下之谢。」
如同碎石落春湖,死寂似涟漪荡漾开去。
「此话何意?」眨眼功夫,丰庆眼里的盈盈春意倏忽而成漫天飞雪,「白统领对朕似有不满?」
白归一不慌不忙抬起头,四目相对,他依旧不置可否。
「我王素来尊崇大辰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此次入京贺寿,敬呈陛下之礼单、佳人,甚至连在下为使之事,都是我王钦定。」忖度片刻,他一边开口,一边站起身,「可是陛下,在下入城不足半月,几日前却听说我琉国神女在贵国蒙受不白之冤,如今正身陷囹圄……」待堂下议论声四起,又道:「敢问陛下,此便是陛下所说大辰之谢意?」
他话音未落,端坐右首的沈侯心下一沉。身陷囹圄的神女?莫非……
「神女?」丰庆不明所以,追问道,「不知贵国神女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白归一似漫不经心扫过沈侯方向,淡淡道:「陛下,我琉国神女入辰国行医已十载,她在大辰之名为宋离。因知晓在下不日将入京,她先我前来,又因不想叨扰陛下,她并未说出身份,只找了个医馆做事。只不想,京官从不问对错,只问尊卑……」
堂下嚣嚷纷纷又起,慨嘆南琉不知礼数者有之,唏嘘神女善行者亦不少。
见万寿宴席倏忽而成熙熙闹市,丰庆眸光骤沉。他松开南菡南萏,敛目扫过堂下。
素来无状 的萧家之子正与宫婢拉拉扯扯,眉目低垂的安邦侯一如往常,八风不动。
怫然作色者有俩,一为小侯爷沈玘,二为京兆尹孟珍。
侯府和京兆府?他不动声色,抬头朝白归一道:「白统领可知神女现下在何处?」
他话音未落,只听「哐嘡」一声响,一只琉璃盏倏地滚落几案,霎时四分五裂。
众人不及转身,京兆尹孟珍一个踉跄跌坐在地,颤声道:「陛下恕罪!」
白归一的眼里横过寒意,他敛目扫过孟珍,淡淡道:「这位大人,莫非知晓我琉国神女在何在?」
孟珍浑身一哆嗦。
宋医女柳眉杏眸,朱唇皓齿,何处肖似南琉人?如若不是,白归一身为琉国禁军之首,又怎会冒两国交恶之险,不问场合提出此事?
「孟爱卿?」不容他深虑,丰庆已幽幽开口,「可有话要说?」
第七十六章
「孟爱卿有话要说?」丰庆帝横眉怒目,泠泠开口。
孟珍来不及拭去额边细汗,目光下意识往沈侯方向瞟去。
此一幕将将落在沈玘眼中,生怕旁人察觉异常,他猛地站起身,挡住孟珍的同时,转身朝白归一拱拱手道:「大统领有所不知,在我大辰境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语速飞快,声音尖细,似生怕露了怯,「便是贵国神女,胆敢在京城行窃,也该依我大辰律法处置!」
「玘儿!」八风不动的沈侯怫然作色。
小儿莽撞,竟口呼「此地无银三百两」!
眼见朝臣纷纷侧目,沈玘喉头一哽,眸中倏忽浮出惶惶之色。
「沈小侯爷少年英才,人在户部,却连京兆府的案子都一清二楚。」白归一的唇边漾出笑意,他不慌不忙扫过文武百官,又仰头朝向端坐明堂的丰庆道,「大辰皇帝陛下,贵国果然人才济济。敢问小侯爷,」他不紧不慢回过身,淡淡道,「小侯爷如何知晓我琉国神女为谁?所犯何事?」
相府「朋党」案余波未散,朝中本就人心惶惶,堂下众人闻言悉数低眉垂眼,眼观鼻,鼻观心,殿内瞬息落针可闻。
丰庆素来忌讳朝臣结党,听出白归一话中意,凛如寒潭的眸子在沈、孟两人身上不停来回。
白归一恍若未闻殿内惶惶,见沈玘不应,又不慌不忙拱拱手,慢悠悠道:「沈小侯爷久居庙堂之高,或许少闻我南琉事。在我南琉,神女与凤娘娘同尊,南渊君赠以千金厚禄,皆被神女以身外浊物为由推拒。敢问沈小侯爷,婉拒千金者,何以到贵国京城数日,便为几支朱钗玉镯以身犯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