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可还好?」
直至容融的脸陡然放大在眼前,宋离回过神,眨眨眼道:「容融?」
「是我!」容融一边接过药箱,一边搀她起身,又不自觉压低声音道,「如何?沈侯可有为难?」
宋离轻摇摇头。
待几名壮汉转身离去,她一把拉住对方,轻声道:「可去过齐物庄了?」
容融点点头:「明掌柜问带走姑娘的人是何模样,又是几时离开的回春堂,没问旁的。」
宋离轻轻颔首,又道:「杜大夫几时回的?」
「杜大夫?」容融步子一顿,「师父?他还没回来。」
「什么?!」宋离眸光骤沉。
从她入侯府到现在已过去两个时辰,杜洛彤会在何处?是被沈侯扣在了侯府,还是在她不知情之处,有情事脱离了掌控?
「宋离何在?」
脑中的云翻雾涌还没明晰一二,身后再度传来厉喝声。
她转身看向声音来处。
街边不远处,十数名身着缇红的衙役整整齐齐排成一列,齐刷刷抬起头来。
「你是宋离?」领头之人一手握柄,一手叉腰,瞪着她道,「跟我们走一趟。」
那人生得獐头鼠目,形容很是委琐。
瞥见他腰间令牌,宋离不自觉舒出一口气——京兆府来提人,总好过不知流矢会从何处来。
「民女宋离见过几位大人。」她眸光微敛,一边行礼,一边柔声道,「不知几位大人寻民女所为何事?」
廊下秋阳拂照,裊晴丝依依漾如线。
领头之人微微晃神,又在她抬眸的瞬间倏地撇下目光,拱拱手道:「宋姑娘,府尹大人有请。」
宋离的眼里浮出几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她颦眉若蹙,眸光盈盈道:「大人,可知府尹大人寻民女所为何事?」
领头之人不自觉挠挠头,皱起眉头道:「随我们去便是。」
宋离微蹙起眉头,思量片刻,又转身朝容融道:「我随几位大哥去趟京兆府,若是明掌柜来问,如实相告即可。」
容融抱紧药箱,郑重道:「姑娘且放心。」
宋离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蜷握成拳。京兆府和沈府——她一边走向来人,一边抬眸望向侯府方向——两者有何关联?
「……烦请大人带路。」
*
京兆府位于玄青河东,与几十里外的皇宫城恰好隔河相望。
今时之京兆尹姓孟名珍,自永安二十六年三元及第伊始,入仕已二十余载。
天子脚下勛贵遍地,任京兆尹者必得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孟珍为其中之最。
沈、吴两派水火不容,孟珍从未厚此薄彼。因他素有佳名,齐物庄一直以为他是不偏不倚的中立派,直至今日。
「威武」声萦回响起,双膝触及堂下冰冷时,宋离忽而想起幼时似乎曾听人提过,她出生那年的会试主考官姓沈名思邈,是彼时之户部尚书,亦为今日之安邦侯。
时过境迁,今人已不忆前朝事。
「大胆刁民,见到府尹大人,还不行礼?」
宋离的心直直往下沉。
半年而已,她竟再次为沈门之故跪坐堂下,被人唤作「刁民」。
「民女宋离参见大人。」她轻舒出一口气,伏身跪地,不再言语。
「啪——」惊堂木落,两旁「威武」声骤然止歇。
「抬起头来。」孟珍凛然开口。
宋离徐徐直起身,毕恭毕敬道:「敢问大人,民女所犯何罪?」
「哼。」孟珍睨目扫过堂下,又转头朝身侧道,「言师爷?」「是!」
宋离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名唤言师爷者已上前一步,不紧不慢道:「医女宋离屡次为贼,罪大恶极。」
宋离眸光倏滞,屡次为贼?此话从何说起?
她陡然抬起头,却见那文质彬彬的言师爷不慌不忙执起案头书卷,徐徐道:「七月初三,宋女入崔府,窃取崔府千金金镂碧玉钗一支……」
什么?!她双瞳骤缩,清亮的杏眸里似要喷出火来。
入崔府问诊确有其事,金镂碧玉钗又从何说起?
堂上之人无知无觉,依旧不紧不慢道:「七月初八,宋女入周府,窃取周夫人点翠云纹簪一支、白玉耳坠一副;七月十三……」
越往后听,宋离的眸光越黯。
一户是误会,两户是巧合,若是七月以来的每次外诊皆有物宝被窃——杜洛彤外,还有谁人会知晓她整月日程?
去侯府半日,他与沈侯议定了何事?京兆尹与侯府并不相近,若他没回回春堂……
她抬眸看向左右,眸光倏忽暗隐。
或许从嘘寒问暖的讨好变成愈来愈明目张胆的纠缠伊始,她就该预见今日之事。
「宋姑娘,你可有话要说?」
不知过了多久,言师爷收起案卷,孟珍的声音重又想起。她眸光一颤,倏地回过神。
事出突然,孟珍怕是并未寻访过卷中高门。
换言之,卷中提及之千金、小妾或许全然不知失窃之事,眼前的局面或许只是个困她入囹圄的藉口——若是请入侯府不足为惧,请入京兆府如何?
二殿下会作何反应?
思及此,她黯然敛下眸光,沉声道:「大人,民女冤枉!民女替诸位名门贵女看诊时,房中皆会有一、二婢女在场,民女并无行窃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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