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连忙摆手:「是我叨扰了才是。我所知不多,只粗通医术,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明三哥尽管开口。」
明桦一边推开正厅的门,一边摇摇头道:「姑娘有心。不瞒姑娘,的确有人受伤,但并非明桉,而是她救下之人。现下也已请回春堂的大夫看过,无甚大碍。」
「回春堂?」宋离的眸中似有碎石落春湖,涟漪泛涌而起,「不知这回春堂在何处?」
第五十章
一抹暖阳透过西窗投落下细碎光影,正厅四处掠影浮光。
宋离之厅自无需松柏以明志,更不用云鹤示高洁,正对着大门方向是幅平平无奇,却又不失壮阔的《云破日出图》。
唯有心明眼亮如她,能从漫天山岚里窥出几分灵岩峰昔日之姿。
她下意识扶住门廊,一时竟不敢上前。
那是幅没有落款的丹青,只左上方有词题曰:春日景华。
那四字柔美秀气,却无大师之笔力,若放到齐物庄,怕是无人会顾。
明桦抬眸扫过左侧的瓷瓶与浮雕,又看向右侧的金鼎与香炉,而后顺着她的眸光看向墙上那幅平平无奇的画卷,眸中浮出几丝迷茫。
恰有春风细扫,晴丝掠过清眸,宋离蓦然醒转。
「那是?」
明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是夕照透过西窗,恰落在窗棂下方的黄梨木案上。
木案的左端是盆姿态舒展的兰草,花盆右边放着几个木雕,却是一群活灵活现的桃木兔。
「那是,」话没出口,明桦的视线轻掠过她腰间,眸光陡然一颤。
「……那是爷亲手雕的桃木玉兔,刚从另个宅子里拿来。」他微微一顿,又道,「爷每年都会雕一只,今年,似乎也没落下。」
宋离敛目看向腰侧用红线络起的桃木兔,轻拢进手中,蓦然不语。
眼见天色不早,明桦轻咳一声,转身示意她跟上自己:「爷说姑娘喜明前碧螺,书房和厨房皆备了一些,姑娘若是……」
「喵——」
途经中庭回廊,宋离正垂眸品赏庭中草木,忽听一声轻唤,一只通体雪白的霄飞练自石阶边站起,懒洋洋掀起眼帘瞥她一眼,又抵着卵石伸了个懒腰,而后才慢悠悠起身,大摇大摆走向宋离。
「这是,」它蹭着宋离的衣摆,仰起头唤了几声,见她不应,又忽地枕在她脚上,慢条斯理舔起了毛。
「姑娘别怕,它是……」「小梨?!」
明桦一怔,她怎会知晓小梨之名?莫非是爷……
他还没能理解小梨一反常态的热忱,宋离已笑着蹲下身,先摸摸脑袋,又揉揉下巴,眉眼温柔,似相识已久。
见她两个怡然自乐,明桦不禁生出恍惚,一时竟不知是谁人初来乍到。
「它自小如此,梨子砸脑袋也不妨碍它会周公,它,」触及明桦眸中愕然,宋离蓦地一怔,立时撇开眼,笑道,「是听爷提起过,爷在京中可用萧西之名?」
明桦隐下眸中惊疑,不置可否。
「有时会用。」他轻凝起眉心,思忖片刻,解释道,「小梨原本养在对面宅子里,爷说此处空荡,让它先来陪着姑娘。」
宋离抱起小梨,眼里情不自禁漫出笑意:「有心了。」
明桦轻轻颔首:「怕引人注目,这宅子里现下只平叔一人。平日里我和三妹或有顾不上之处,可需再给姑娘添两个侍婢?」
「无妨。」宋离摇摇头, 「我本就习惯独处,三哥与明桉有齐物庄之事要忙,无需挂心此处。」
明桦又是一怔,他知晓爷的身边多出一人,却不知齐物庄之事已非隐秘。
宋离不知他心头云涌,顺口道:「明二哥,城中几时起宵禁,回春堂开到几时?」
「姑娘可是哪里不适?」听她再次提起回春堂,明桦蓦地蹙起眉心,「若是水土不服?可需平叔买些蜜饯点心回来?」
「并无不适,」宋离连忙摆手,解释道,「只是小女平生所学不多,唯一上得了台面之事便只有医术而已。若能在回春堂中找些事做,倒不算辜负先师多年教诲。」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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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内,堂中上下金镂银镶,熠熠生辉。
皇后吴氏端坐美人榻,两名姿容平平的婢女蹲身左右,一人敲腿,一人捏肩,皆敛眉垂首,形容恭肃。
清风徐徐处,吴后不紧不慢开口:「璟儿,母亲知你孝心,只是下回再不可如是鲁莽。爬什么灵岩峰,若是真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萧西端坐左首,一双眸子隐在裊裊茶雾后,睫影翕动,叫人看不分明。
「母后,可去过灵岩峰?」他忽地合上茶盖,陡然掀起眼帘。
塌上之人年不过四十,凤眼狭长若飞,流苏皎皎若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吴氏一怔,蓦地推开侍婢,眼里浮出探究:「璟儿何出此言?」
清香过后,舌尖只剩凉茶之涩。
萧西抬眸看向吴氏,欲言又止。若他真真前尘皆忘,年幼时亲手缝衣是她,重病时衣不解带是她,无论是否移情,这声「母后」从不勉强。
可她当真不知丰庆所为?当真不知兄长所图?她的万般好意与周全,是想困缚「二皇子」,还是舐犊情深?
吴氏下意识瞥看左右,左右侍婢已躬身退下。
她伸向果盘,又蓦地抽回手,而后一边轻拭指尖,一边蹙起眉头:「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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