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什么,是吗?还是你猜到了是什么?」
许畅已经被刘余川的表述所打动了,她跟着刘余川的节奏,进入了刘余川的精神独白。
「他的性格是复杂和多面的。是多面,不是多变。但也因为多面,会让他显得多变。他已经习惯了做一只归航的鸽子。是一只,不是一群。他就只是他自己,自己一个人。他把自己藏在人群里,藏在和别人的交往中国。当他需要面对别人,需要像别人坦诚地对待他一样,坦诚对待别人时,他就畏惧了。畏惧,就只能退缩。退缩,就像是在回避。」
别的听不懂,最后这几句话,顾览却是听明白了。只是依然还是不知道,刘余川和许畅,在讨论的到底是什么。
「你说过的,他不一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杀人不是他的目的,哪怕是连环杀手,杀人也不一定是他全部的目的,他的杀人动因,是他内心的冲突,冲突到他的身体和思想不受控制,只能靠杀人来调剂,用杀人来让自己安静。」
许畅似乎也迅速调整过来,跟上了刘余川的思路。开始明白刘余川想要表达的。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不管是田文明,还是可能的宋允铭,他们都是极其自私的人。自私,并不一定是指这个人偏私,偏狭,只顾个人利益。这是狭隘的自私。在他们的身上并不适用。」
是,在田文明身上就不适用。田文明可以无私地为全厂服务,每年一册的年册上,甚至都不出现自己的形象。甘心情愿做幕后辅助者,不争名,不争利。
如果不是企业改制,减员增效,他是可以在工会主席这个岗位上一直干下去的,继续为大家「服务」。
可是他就是自私。
为了「一己之私」,杀人泄愤。连和他相处几十年的妻子,也是他自私的附属品。和妻子结婚,是为了证明自己觉悟高,结婚后享受妻子挣来的物质生活,却还保留着对农民妻子无法更改的「蔑视」。
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自私,可以是把自己的个人感受,个人感情始终放在第一位。可以为了自己的感情,意志选择一直隐忍,退让。可一旦觉得自己的感情,感受,意志,都到了挑战,威胁,就会毫不犹豫採用任何一种他能想到的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这是另一种自私。」
这几句话说的顾览一愣一愣的,听得许畅也是后背一阵发凉。
两个人都没想到刘余川会说得如此深刻,剖析得如此透彻。这完全就是像手术刀一样地切开了田文明,等待着切开宋允铭。
第五十六章 底牌
2018 年 7 月 15 日,星期日。农历六月初三。暴雨蓝色预警,地质灾害预警。
「刘余川,刘队长,我不主动找你,你是一定不会主动来找我的,是吧。」
声音尖刻,带着一点讥笑和嘲讽的味道。说话人是昆州市公安局局长,迟自来。
成立两起凶杀案的专案组,又让刘余川出任专案组负责人,这是迟自来的主意。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整个市局刑侦系统里,办案能力最强的人,来负责这两起连环凶杀案。
争取早日破案。
把案子办成了,办好了,也是市局的一个功劳。那时候,当局长的当然也是脸上有光,算是得了政绩。
可是这个被推到专案组负责人位置上的刘余川,却是不受迟自来控制的人。不是不听指挥,也不是不愿意干。是刘余川早已经习惯了「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方式破案。
不仅不要别人插手,不让人过问案件调查,取证,侦破过程,甚至都不愿意向迟自来这个局长汇报案件进展情况。
可是案发到破案之间的这段时间的压力,是需要迟自来这个局长来承担的。
「老迟,你也是刑侦出身的老警察了,知道刑侦的规矩。案件还没有最后侦破,为了保密,是不能公布案件的相关信息的。否则,媒体一报导,市民知道了,就是凶手知道了,还怎么破案?」
黄堃特地把称呼由局长,改成了老迟,这是在表明自己「前辈」的地位,是强调自己和迟自来的师父的关系。
帮自己的徒弟刘余川先挡一挡风浪。
「老黄,我是罪犯,还是嘴巴没把门的人,我会把案件相关信息拿出去,像大街上的小市民一样,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到处讲?会在饭局上,酒桌上,茶桌旁,拿出来炫耀自己局长的身份?不会吧。作为主管领导,实际负责人,我知道案件进展,不过分吧。你们是查得欢了,昆州水泥厂去了,西青园小区去了,可我这个局长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市委领导,政法委书记问起来,我说什么?是不是也跟市委的领导说:领导,你们不懂,这是我们刑侦的规矩,在案件告破之前,不方便透露案件相关信息、以免走漏风声。」
好一顿噼头盖脸的「叱骂」。而且绝不是「撒泼」,「秀肌肉」,说得都在点子上。还让人觉得就是对事不对人的。
除了表示自己对「失控」的不满之外,也强硬宣示了自己的地位,表达了自己的权利。
而且,这番话应该还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呢。于情于理,都是迟自来站着上风。
「对不起,迟局长。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些关系,让局里承担了过多的社会舆论压力。作为案件的第一责任人,我向局领导承认错误,并且保证今后不再犯,坚决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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