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


    赵政正蹲在路边接工厂水管流出的废水洗漱时，感受到地面不断传来的震感，赶忙抬头凝神看去。


    那喷吐着白色蒸汽的机车缓缓驶来，沉重的车轮碾压过坑洼不平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机车所过之处，扬起一片尘土，让本就灰暗的贫民窟更显破败。


    街边的众人连忙避闪开来，但是都在注视着这不速之客。


    机车最终在这边的这座工厂前停了下来。


    巨大的烟囱静静矗立着，偶尔吐出一缕缕黑烟。


    工厂的大门是由生了锈的铁条焊接而成，看上去摇摇欲坠。


    一位身着黑裙的女人从车厢中缓缓走下，她的黑裙由质地精良的布料制成，在这满是污垢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女人的面容冷峻，厌恶的打量着周围。


    这些污浊的气体弥漫着，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赶忙将手帕贴在自己的鼻息上，才得以缓解。


    女人的周围是一群黑衣护卫，都腰挎暗金佩刀。


    这些护卫个个身材高大，面戴黑色面罩。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制服，上面绣着联邦的标志。


    他们的腰间挎着的暗金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这凝重的氛围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彼此间议论着。


    女人不急不徐的走向工厂，与身旁的一位白发老人随意交谈着。


    老人佝偻着身躯，宽大的衣服随意披散着。一只手臂是机械臂拄着拐杖前行着。


    女人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当她来到工厂门口时，停下了脚步，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这座破旧的工厂。


    王叔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火急火燎的跑来了。


    王叔是一个身材矮小、面容沧桑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工装，头发凌乱，脸上布满了皱纹。


    女人出示了联邦的身份。


    那是一块由特殊金属制成的徽章，上面刻着联邦的标志和复杂的纹路。


    徽章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仿佛在提醒着人们联邦的权威。


    当他看到女人出示的联邦身份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恐惧。


    他知道，在联邦的面前，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王叔连忙迎上前去，微微弯下腰，恭敬地说道：“欢迎联邦大人光临，我一定全力配合您的要求。”


    他的声音十分忐忑，显然对联邦的到来感到十分紧张。


    女人依旧是用手帕捂住鼻息，微微点了点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次筛选人员至关重要，不得有任何差错。”


    她的声音冰冷而严厉，让王叔的心中一紧。


    王叔连忙点头称是，然后带着女人和她的护卫们走进了工厂。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隔几个月都会来带领一批而去。


    据说被他们选中的人都会被送往大城市。


    工厂内部弥漫着机油和蒸汽的味道，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工人们此时正忙碌地穿梭在各种机器之间，当他们看到王叔带着联邦的人走进来时，眼中都露出了期待和渴望的神色。


    他们都期待着自己被选中，从此便摆脱现在的苦难。


    女人扫视了一眼工厂内的环境，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对王叔说道：“立刻召集所有人，我要进行筛选。”


    王叔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的人去召集工人。


    不一会儿，工厂内的所有工人都被召集到了一起。


    赵政他们这群小孩则是站在边上偷偷的看着那些被筛选的大人们。


    十分羡慕地看着这些陌生人，他们穿的干净的衣裳，赵政则是目光火热的注视着他们腰胯的那把暗金佩刀。


    刀鞘刻有细腻的云纹，看上去十分的精致。


    ...


    黑裙女人身旁的白发老人似有所感，他的目光缓缓扫视着门口的那群孩子。


    当他的视线停留在赵政身前时，赵政却浑然不觉，只是愣愣地看着老人手臂上的机械臂。


    那机械臂由钢铁与黄铜结合打造而成，表面泛着暗淡的光泽，复杂的齿轮和零件相互咬合。


    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缓地向众人走来。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赵政的耳边回荡着。


    他停在了赵政的跟前，老人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厚重：“叫什么？”


    赵政猛地抬起头，望着这机械手臂的主人。


    他的目光愣愣地注视着老人，一时间竟有些没回过神来。


    身旁的一位孩子见状，赶忙拍了拍赵政。


    赵政这才如梦初醒，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道：“赵...赵政。”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老人抬起手臂，将他的机械臂展现在赵政的面前。


    那机械臂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每一个关节的连接处都闪烁着若有若无的银光。


    赵政的眼神瞬间变得火热起来，他紧紧地注视着机械臂，神情激动地点了点头。


    老人注视着赵政的双眼，微微点了点头，道：“你等下一起走。”


    说罢，赵政身旁的众多孩童都沸腾了。


    在他们的记忆中，以往来这里挑选的都是青年人，从未有过他们这群小孩的机会。


    这一次，他们竟然有了被选中的可能，这让他们兴奋不已。


    孩子们都吵嚷着说他们也行，希望老人能够带上自己。


    尤其是刚才拍了赵政的孩子叫得格外大声，他一只手抓了上去，去扯着老人的衣袍央求道：“也带上我吧，我很听话的。”


    赵政被他挤到了一边，他平静地注视着这个小孩，心中涌起一丝无奈。


    这个孩子是这片的孩子王，平时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经常去给王叔拍马屁、端茶递水，便在孩子们中耀武扬威。


    他看不惯哪个便打哪个，周围还有很多小跟班。


    赵政对这些人并没太多关注，约莫记得他好像叫李斯来着。


    老人犹豫了一下，转而看向赵政说道：“你来再挑几个。”


    赵政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那个正注视着自己、笑得很假的李斯。


    那笑容就像是职业演员一般，虚伪而做作。


    赵政叹了口气，他并不想树敌，毕竟在这里，多一个敌人就多一份危险。


    他只得指了指李斯，然后托着腮想着再拉上谁呢。


    他的目光在众小孩中扫过，然而，并没有见到他想见到的人。


    他穿过人群，在尽头看到了正蹲在墙边打瞌睡的孩子。


    那孩子有着一头茂密的长发，用发带系着。


    前面的头发些许地盖住了眼睛，显得有些慵懒，破旧的灰色衣裤，瘦弱的身体看上去十分萎靡。


    赵政一把便牵着他的手走了出来，那孩子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着正牵着自己的赵政，稚嫩的声音问道：“可以吃饭了嘛？”


    赵政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牵着他走到老人面前。


    赵政对着老人说道：“还有他，然后没了。”


    老人点了点头，便转身往里走去，而赵政他们被选中的小孩则跟在身后上了二楼。


    其余的孩童们有些着急，刚想上前去时，便被他们的黑衣护卫给拦了下来了。


    二楼是王叔的地方，进门有一间办公室，里面书柜里凌乱摆放着几本书。


    此时正站着一排年轻的工人们，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和紧张，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黑裙女人身旁的护卫挨个去摸着他们的身体的骨骼，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他们的动作熟练而专业，如同在挑选商品一般。


    被选到的人，兴奋地挥拳庆祝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摆脱困境的希望。


    而那些没有被选到的人，则哀声不断，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沮丧。


    赵政他们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赵政紧紧地握着那个长发孩子的手，那个孩子依然迷迷糊糊的，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十几分钟过去，他们终于结束了筛选。


    众人被带着上了机车的后面，青年人们都站着与里面的工友们挥手道别着。


    赵政他们则踮起脚才能勉强看到外面，赵政他只看了一眼这工厂便收回了视线，坐靠着，闭目小憩。


    他身旁的长发孩子也靠着他睡去了。


    李斯则是目光一直在周围人身上游弋，他微微眯起眼睛，扫过每一个人，分析着每一个人的动机和意图。


    在这阴暗中，他如同一个潜伏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