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机器人告诉这对年轻人，这些生物都是在朝海港被毁灭之后，迅速占领该废墟的变异生物或野生动物。


    巡逻机器人劝诫他们赶紧离开，这些生物大多带病，不要轻易接触。既然受伤了，就要抓紧去治疗和上报域外生物调查局。


    咬掉男人耳朵的不明猫科生物的唾液里，或许有麻醉的成分，让男人此时还感受不了任何疼痛。


    女人看着男人左手捂着被咬掉耳朵的地方，男人的嘴唇已经泛白，心痛不已，苦苦哀求道：“你们保护我们出去吧！我男友受重伤了！”


    巡逻机器人检查了一下，发现男人确实受了不小的伤，一整只左手都被血液染红，手肘处还在往下滴落血液。


    其中一个巡逻机器人翻出一卷纱布和消毒药水，递给他们，说道：“你们自己包扎，赶紧离开。”


    女人一边帮半蹲下来的男人上消毒药水，一边问道：“你们不护送我们吗？”


    “这位女士，不好意思，我们今晚的任务是负责巡逻这一片区域。具体来讲，我们负责消灭发现的不明生物，救下和保护被袭击的人类。”


    “那你们为什么不护送我们？”男人艰难的开了口。


    男人感觉特别口渴，嘴唇特别干。


    “因为在我们看来，你们不是真正的人类。”


    这句冷冰冰的话一出，让原本已经受重伤怒气正旺的男人，再也忍受不住了。


    “你们两个畜生，到底什么意思？”男人厉声呵斥，伤口因他的激动而渗出了大量的血液，将刚包扎好的纱布瞬间染红一大片，“我们人类将你们造出来，你们就要为我们服务。”


    “不好意思，不是你把我们造出来。”巡逻机器人的语气依旧冷冰冰，“还有，你现在还称不上人类。”


    “什么？！”男人怒不可遏，气得浑身颤抖，“凭什么说我们不是人类！”


    “我们早就将你们两人的影像上传到我们的‘保护名单库’里。根据系统反馈，你们并不在其中……”


    女人气不打一处来，打断了巡逻机器人，质问道：“什么保护名单库，难不成我们不在其中，就不受保护？”


    “是的。”另一个巡逻机器人说，“我们只保护‘保护名单库’里有价值的人类。”


    “有价值的……人类？”


    “是的。”


    “何为有价值的人类？”


    “这项标准不是我们制定的，我们也不清楚。但依据我们的大胆猜测，应该是有能力为社会创造比较大的价值的人类。比如说，我们正在保护的工程队队伍。”


    这对年轻人明白巡逻机器人的意思了，女人也将男人的伤口完全包扎起来了。


    他们沉默着。


    女人鼓起勇气，走在男人的前面，为他开路。


    男人终究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质问道：“哪怕我们没有任何价值，那也不能说明我们不是人类啊！”


    “不对。你误解我们了。”巡逻机器人说，“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你们没有价值，而是，你们现在还称不上人类。”


    “人类人类人类！我们人类创造了你们，你们现在反过来，质疑我们不是人类？”


    “是的。这里有域外类人生物入侵和潜伏的可能性，所以，你们现在还称不上人类。”


    “域外……类人生物？你是指，我们现在，是域外类人生物？”女人瞪大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这两个机器人怎么能把她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淑女称作类人生物，“回去之后，我要投诉你们！到时候机器人回收厂把你们大卸八块的时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男人明知时间不等人，需要急切治疗，但考虑到回去的路上还有不小的危险，于是语气软了下来，哀求道：“我爸是姚生东，您查一下，我家族有投资朝海港的重建项目。麻烦你们，护送一下我们吧，如果我们能顺利穿过防御罩，回到原来的城市，不就间接证明了我们作为人类的身份？”


    “不好意思，虽然姚生东先生确实在我们的‘保护名单库’里。但我们既没有义务也没有资格，去查你和姚生东的关系。况且，你就算是他的儿子，那也不受我们保护。”


    “我联系我爸，让他跟你们说吧。”


    巡逻机器人摇摇头，说道：“我们只是奉命保护他，但他没资格指挥我们。我建议你们，还是尽快去治疗吧，如果你们是人类、有资格回到原来的城市的话。”


    男人还不死心，因为他那还能听见的右耳，还能听到些许黑暗中躁动的声音。此时因为紧张和不安，已经产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精神状态。


    他问道：“如果让我爸找到有资格指挥你们的人呢？”


    巡逻机器人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不要再说了。你们想要有跟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格，必须先证明自己是人类。如果证明不了，一切都是徒劳的，我们都能依照程序合法拒绝。”


    另一个巡逻机器人说：“我们依照我们的‘人性衡量系统’，已经最大程度给你们优待了。不仅救下你们，还给了你们自证的资格。否则，你们这些域外类人生物，我们可以按照合法程序直接射杀。”


    所谓人性衡量系统，即遇到需要给予人文关怀的情况时，机器人有一定的自由裁决的权限。


    “好的，谢谢你们了。”男人自知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巡逻机器人指了一个方向，提醒道：“朝着那边走，是最近的方向。”


    另一个巡逻机器人补充道：“我们已经将你们的影像资料上报到‘朝海港可疑入侵生物库’中，你们只有一晚上的自证资格，如果第二天我们的队员发现你们，会依照合法流程，直接射杀你们。”


    “明白了。”


    这对年轻人往巡逻机器人指示的方向走着，虽然心中万般不爽，但很快，内心重新被黑暗中的危险气息给灌满了。


    女人重新鼓起勇气，走在男人的前面，为他开路。


    女性的勇气，总是在男人无法承受的时候爆发出来。


    “宝宝，没关系的，很近而已，我们可以顺利回去的。”女人转身安慰道，“我会在前面保护你的。”


    男人点点头。


    女人见男人表情失落，于是，放慢脚步，逐渐靠近了男人。她踮起脚，快速朝男人的脸颊吻了一下，希望给他一点勇气。


    男人将女人快速拉了过来，环住她的脖子，深情地吻住她的额头，目光却紧盯着他的面前、女人的身后。因为，在前方黑暗中，有三双暗红色的眼睛，在半空中晃悠。


    “雅儿，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嗯！”


    男人慢慢收回手，然后奋力将女人往前一推，语气阴狠，声调尖锐而疯狂，吼道：“那你当饵吧！”


    男人转身疯跑！


    他的身后，只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随即，便是撕咬、啃食、护食和争斗的响动……


    男人头晕目眩，几欲想吐。那是因为，他的身后，卷起的风沙和浓重血腥味，像是有意识一般，不断追逐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