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这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女孩吐槽了一句。


    随后，小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不顾对准她的长枪短炮，环顾四周。


    等她目光锁定到宋公荣的时候，喊了一句：“荣仔！”


    宋公荣大吃一惊，原地愣住了。


    小女孩刚抬起右手，控场机器人队长便朝着她发射出一记电炮。


    一道火墙瞬间出现，挡住了电炮。


    火墙撤去，小女孩露出愠怒的神色，转头盯着控场机器人队长，质问道：“干什么？我又没有恶意。跟个故人打声招呼也不行了？”


    此时，轮到宋公荣主动说话了，他汗流浃背，浑身透着冷意，一脸不可置信，问：“芳姨？你是……芳姨？”


    小女孩眼神一亮，转身对着宋公荣说：“荣仔，可以啊，你这也能认出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芳姨？”在场所有人，除了宋公荣和小女孩自己，没人知道这是哪位。


    而且，一个堂堂大门派掌门，年纪又大，对着一个小女孩喊芳姨，很是奇怪。


    “因为你没有任何家属，你的葬礼是由我代为操办的。我整理遗物时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跟现在差不多。”


    宋公荣回忆起往事。


    那时，芳姨是朝中城内功派的荣誉长老。她当时年纪已经很大，只是没有结过婚，大家都喊她芳姨。


    荣誉长老没有任何强制性任务，大部分荣誉长老并不参与门派内的日常事务。


    宋公荣是个在武学上非常有天赋的小孩，很小就被送进了门派，进行封闭式锻炼。


    而芳姨一眼就相中了他，破天荒的开始带人，宋公荣就是由她一手带到了十三岁。由于她觉醒的是火元素异能，对本门派的武学并不精通，所以只传授了一些门派的初级功夫给宋公荣。


    随后，芳姨自然老死。


    她带宋公荣的时间不算长，宋公荣天赋异禀，所以她传授的初级功夫宋公荣一生中也没用几回。这么算来，芳姨算是他的半个奶奶，又算是半个师傅。


    宋公荣记得很清楚，芳姨与世长辞的时候，虽然他才十三岁，但已经晋升为预备长老。上一任掌门为了锻炼他，让他独立操办芳姨的身后事。


    虽然，宋公荣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守灵的繁琐手续，但他很清楚自己守灵了三天三夜。当时，宋公荣的家乡有一个规矩，为了守护死者的灵魂不被孤魂野鬼夺食，守灵的家属不能睡着。一般来讲，由家族成员轮流交班来守灵，但芳姨没有任何家属，只能由他一个人守灵三天三夜。所以，宋公荣非常清楚，芳姨的尸体没有任何动静，而且守灵的三天，任何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后来，他也是亲眼看着芳姨入葬。


    每一年，宋公荣都会派出他的分身人前去祭拜。那块墓地是芳姨生前买的，随着以前的前辈渐渐离世，门派内已经没6有几个人知道这块墓地的存在。而且，据他所知，这块墓地也从来没有翻动过。


    “荣仔，怎么了？再见到我你不开心？”小女孩模样的芳姨叉着腰，一脸傲娇。


    “芳姨，你死而复生，准备要做什么？”现场中，只有宋公荣才知道，芳姨绝非是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


    “活着。”


    宋公荣瞬间明白芳姨的意思，惊得双眼瞪大！因为前不久，人口局依照每年一次的惯例，提醒他关于“命定年龄”的问题。由于他是有权有势有钱的重点人群，人口局的林局亲自带队上门，通过口头闲聊的方式提醒宋公荣。


    所谓的“命定年龄”，即人的一生只能活到150岁。


    科学家已经查明，人类的寿命受到端粒的影响，自然年龄极限在130岁左右。


    但，有相当多的方法可以将实际度过的年岁控制得更长。


    比如“冻龄法”，就是有钱人最常见的手段，通过每隔一段时间才从冷冻状态苏醒，进而处理家族或集团的核心决定，然后继续进入冷冻状态。以冻龄法的潜力，专家给出的预计是能延长至少30年的寿命。


    目前有记录的，冻龄法最大的延长记录是41年。不过，这项记录的保持者是一个不到50岁就进行冻龄法的人，也就没有任何确切的实际例子证明冻龄法的最大潜力。


    当局为了公平起见，让人人有平等的机会获得充足的社会资源，给所有人规定了一个叫“命定年龄”的东西。哪怕你有方法有资源让你活过150岁，那也不行，当局会在你到达150岁的那天，派人带走你，随后让你选择自己喜欢的、已经自己申报的自尽方式死去。


    宋公荣再过九年，就到了需要申报自己喜欢的自尽方式的年纪了，当然，他离150岁还有数十年的时间。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他想的是，注射官方的微粒子炸弹，在机器人的监督下，飞出城市，一睹区域外的地球的自然景色，随后任由微粒子炸弹将自己炸死。最终，他的尸体，化作碎片，消散于天地之间。


    “荣仔，你是想到了往事？还是，被我的‘活着’二字引导了你的思考？”芳姨说，“恐怕，你也到了那个年纪了吧？”


    芳姨的意思是，宋公荣恐怕已经到了当局提醒他“命定年龄”的问题的年纪。


    这项提醒工作，当局已经依照每年一次的惯例，提了宋公荣整整六次。


    见宋公荣没有任何表示，芳姨继续说：“来吧，随我来吧。我们一起走上突破“命定年龄”、继续‘活着’的道路！”


    “不必了。”宋公荣摇摇头，“芳姨，你我追求不一样。”


    芳姨大笑起来，随后打出一柄火焰刀，一边切割着龙升云的蛇头，一边说：“我像你这般年轻时，心志比你还强，嘴比你更硬。可是，130岁是一个心境，140岁又是另一个心境，越往后，每一年，每一季，每一月，每一天，每小时……都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也许你说得对。”宋公荣叹了口气，“不过，到那时候，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芳姨用火焰将切割成四四方方的蛇头的部分血肉包起来，运到了她的手上。


    她托着这个魔方大小的血肉块，端详了几秒，随后脑袋垂下来，眨眼了几下，考虑后，说：“我说的心境变化，不是也许，而是一定！荣仔，你以为我仅仅活了两个世纪？不不不，是超过三个世纪！”


    她继续说：“你是我这个世纪唯一有关系的人，算是我唯一的徒弟，没有血缘的孙子。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想私下劝你跟我走。”


    大家震惊不已，超过三个世纪？！岂不是说，面前这个小女孩，实际年纪已经超过了三百岁？是“命定年龄”的两倍有余？！


    “谢谢你的好意。我将芳姨视作我的半个奶奶和半个师傅……”宋公荣说，他皱了皱眉，黯然神伤，很不情愿继续说下去，“但我心中的芳姨，已经死去多年。她在地下长眠，之前不曾复活，今后也不会复活。每一年我都会继续祭拜她，而且会改成本人亲自祭拜。至于我的命运，就不牢你操心了。我……我也不再跟你有任何关系了。”


    芳姨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掌中腾起火焰，将血肉块慢慢消融，直到血肉块露出了一小点金属光泽。


    她将控制芯片从血肉块中拔了出来。


    这块控制芯片，就是控制了龙升云思维的芯片。


    这块控制芯片，让龙升云的潜意识深处时刻存在一个“拼死保护冷英掌门”的念头，让他在本次关键时刻化身成“消化形态·游蛇状态”，非常好的保护了芳姨的外躯体——冷英掌门。


    芳姨收回了控制芯片，双脚升腾起火焰，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时，有一个人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叫住了她：“前辈，我愿跟随您……”


    而芳姨则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转过身，看着讲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