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就是单纯的记性不好。」留锅盖头的男生开始认真分析。
「不应该啊,宁堔成绩那么牛逼,回回考满分,老师都说他对书本知识过目不忘,记性差还能过目不忘?」
分析来分析去,几个人才用脑子里为数不多的智商得出结论,宁堔只是懒得费工夫记他们的脸。说直白点,从头到尾也没拿他们几个当朋友,所以叫什么长什么样不重要。
「记不住就记不住吧。」谢明看得很开,眯起眼低头看脚下,「好歹宁堔不记仇,我们以前跟着耗子那么对他,要换个人,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时间没人再吭声,纷纷偏头看别处,低压情绪下,锅盖头不耐烦地问:「还去不去上网,我们班下午两节英语课,听着就他妈想睡觉。」
「肯定去啊,机子都占好了,不去多浪费,走吧走吧翻墙出去。」
「等会就该下雨了,用跑的。」
上课铃响了两次,走廊外依旧有不少学生站着,直到老师对着扩音器开始一个班一个班吼,学生们才半死不活拖着步子挪进教室。
教室里基本没人拿书,随便弄本漫画小说摆在课桌上就算完成任务,其余该干嘛干嘛。半堂课过去,老师懒得管,干脆对着ppt照本宣章地念,糊弄到下课关电脑走人,跑得比学生还积极。
碰上个别老师心情好,直接课也不上了,放部电影就能打发,底下学生们乐得像过年。
毕竟相较于枯燥无味听老师念经似的读ppt,看电影自然是轻松愉悦得多。
上到老师下到学生,无一不在混日子,每天睁眼数着时间刷刷流过去。什么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要珍惜当下,为以后的人生努力奋斗诸如此类都是纯扯淡。
对这些学生来说,参与打架斗殴,每天惹是生非都比学习重要。
所以宁堔作为跳级读上来的学生,从转入这所破烂初中那一刻,毫不意外成了十足十的异类。
任何环境,一旦你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灾难也会跟着如影随形。除非咬牙忍着拔掉全身的利刺,让自己完美融进去,成为其中一员。
麻木地活下去,无所期待地随波逐流,如同行尸走肉,久而久之,自然能远离烦恼。
宁堔选择的是另一种方式,走向了更尖锐极端的那条道,随心所欲放任自我。
虽然这样做谈不上多快乐。
宁堔时常觉得,自己无父无母,活的跟狗一样,快乐不快乐都是次要的,对这种精神层面的追求早抛诸脑后。
快乐幸福属于奢侈品,他要不起。
宁堔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就这么个简单心愿,偏偏还总不能如意。
楼梯口到教室这段路很短,拐个弯经过两个教室,尽头就是宁堔所在的班级。
一路上视线密集得像筛子直勾勾对准宁堔,但凡想抬头寻找个主要目标都十分艰难,不过宁堔不抬头也能猜到那些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好奇,不可置信,再加上似有若无的畏惧,大概就这些,剩余的太复杂宁堔也看不懂。
宁堔不爱揣摩他人的情绪想法。
相应的,宁堔也讨厌被人揣摩,所以多数时候会藏一点,少说话少出风头将真实自我收起来,尽力避开人群,越不起眼越安全。
揣在兜里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宁堔始终视线朝下,一直没去剪短的头发挡着脸,刚好挡住了走廊左右两边的目光。
对宁堔来说,只要不去看,看不见,那就是不存在。
自我催眠般回到教室,宁堔无视班里的人,坐在座位拿出课本准备上课。
翻开扉页,上面有三个潦草到亲妈都看不懂的字,宁堔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胡乐天」几个字。
现在宁堔桌上堆着的书本全是别人东拼西凑来的,他自己原本的那些书早被撕的撕,扔的扔,估计这会已经在垃圾站被当成废品给回收了。
老师在上头念经似的讲课,没多大会,周围趴倒一大片,效果堪比安眠药。
而这一切平和的假象,在老师临时有事离开不到五分钟,便被打破了。
教室后门发出「砰」的巨响,伴随着有谁骂骂咧咧,以及什么东西从地上拖拽的刺啦声。原本趴在那睡觉的学生被吓醒,个个回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始作俑者有三个,两男一女,都是宁堔班上的学生,剩余那个跟杀猪似干嚎的应该是别班的。不知道干了什么得罪人的事,也可能什么也没干,无辜被那三个抓回教室准备教训一顿。
类似的场面时有发生,有人见怪不怪转回座位继续趴着,有的则生怕惹祸上身当没看见。
其余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没一个人上去阻止。
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宁堔即便不回头,也能想像到椅子砸在身上和被人用脚踹的那种剧痛,混合着不间断的言语攻击。
早在不久前,宁堔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类似这种暴力对待,一度让宁堔觉得自己大概会死在学校。
不能管也不想管,连学校老师领导都冷眼旁观和稀泥,自己作为学生能有什么办法。
阻止这一次,下一次还会有更严重的场面出现,总之没完没了。
「把她裙子扒了扔出去,妈的贱种!让人看看她是个什么骚货!」
一声声叫骂声传入耳中,宁堔盯着翻开的书本,在同一页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