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医生常常告诉他要想走出阴影,就得放下过去。
宁堔常常会想,沈默喜欢的可能只是,童年时期那个开朗对所有人没有防备的自己,也是在这一层滤镜加持下,这么多年过去,沈默对他才会念念不忘。
而现在的他,是不是也正利用着这一点,才愿意和沈默说出以前那些不好的经历,让沈默对他产生除了喜欢以外的同情与心疼,从而加深和沈默的情感联繫。
有了这份情感联繫,沈默对宁堔来说才是没有威胁的存在。沈默家世背景好,校内校外的人缘也都不差,在附中除了全校的学生不敢招惹他,连老师对沈默也是极为包容有度,相应的只要和沈默走得近,那么自己也绝对是安全的。
沈默所带来的这份安全感,能让宁堔安然度过高中这几年,不会遭受像以前那样如同灾难般事件重演。
考虑这些利弊时,偶尔宁堔会忽略自己和沈默在一起,到底是真的喜欢对方,还是为了达到这些目的。似乎只要高中三年过去能够顺利毕业,无论最后和沈默会走到哪一步,宁堔变得不再关心和考虑。
况且考虑再多也没用,大环境下同性之间的感情原本就比寻常异性恋要坎坷,眼下他只需要给予对方相同的情感反馈就行。
理智状态下的宁堔,心思复杂缜密到连他也会觉得不可思议,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人是会变的,谁能保证永远单纯没心机,自私才是人的本性。
带着这些想法,宁堔迷迷糊糊终于睡着,期间他似乎听到了打起床铃的声音,但因为实在太困很快又睡了过去。
在这过程中有谁走进宿舍说了句:「别叫醒他,让他多睡会。」
这句话正中宁堔下怀,在一片吵闹声中不管不顾继续睡着,心想顶多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起床去上课。
结果宁堔睡醒后睁开眼发现宿舍空无一人,耳边安静到宿舍走廊连个说话脚步声都没有,拿起枕边的手机开机一看,已经过了第二节课下课时间了。
宁堔脑子嗡的一声,昨晚他还担心上课会打瞌睡,现在好了,直接晋级到比上课睡觉更严重的无故旷课。
当宁堔坐在床上开始头脑风暴,考虑该怎么和老师解释时,底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睡醒了?」
宁堔沿着床边探头往下看,对上沈默恰好抬起头的脸,愣了一下:「你怎么在我宿舍,没去上课吗?」
「嗯,主要是想着兑现糯米饭的承诺,就一直在这等你。」沈默从椅子上站起来,仗着身高和床上的宁堔平视着,嘴角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那是我开玩笑的。」宁堔有些窘迫地咳了一声,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戴上眼镜下了床,发现自己书桌上放着沈默带来的牛奶和早餐。
宁堔打开餐盒一看,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鬼糯米饭。
沈默也只是想逗逗宁堔,没继续昨晚糯米饭的话题,说:「不用着急赶着上课,吃完早餐再去教室。」
宁堔听出沈默嗓音里的不自然,撇过脸问:「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怎么声音这么哑?」
「你说呢?」沈默撑着脑袋看宁堔,慢慢开口,「是谁大晚上说用嘴……」
宁堔感觉自己简直是在搬石头砸自己脚,绕来绕去又绕回刚才的话题,忙说:「那什么,要不你上我床睡会,我先刷个牙。」
沈默漂亮的眸内晃过笑,抬眼看了看一头乱发的宁堔:「不用了,你去洗漱,我刚才坐着趴了会,也没那么困。」
说着沈默用眼神晃出一个信号,宁堔走过去,沈默立刻把人拽到怀里。这次他们没亲,只是抱着,俩人可能都还想着昨晚的事,没说话抱了很久才撒手,像是要把一整晚想着对方的煎熬都补回来。
分开后宁堔才抓起牙刷拉开宿舍门走了出去,外头天气不错,上午的阳光打在宿舍楼有些晃眼,宁堔垂眸想着刚才和沈默抱着的情景,嘴角浮起笑。
最近日子确实过得很平静,宁堔想。
吃完早餐俩人才慢吞吞往教室赶,毫不意外被从别的老师那听说了他们旷了两节课消息的倪棠给逮住。第三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关着门在教室上课,倪棠就站在教室外训话。
声音不小,三班学生一边听课做笔记,一边分出心思往走廊上张望,都在想这俩人自从做同桌后,似乎关系越来越好,连翘课也一起翘。
训了差不多十分钟后,倪棠口干舌燥摆摆手:「行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你们现在给我去男厕打扫,打扫完再来和我汇报过程,以此为戒。」
「什么意思?您让我们打扫洗手间?」沈默本来听得快睡着,向来洁癖的人霎时间变了脸,睡意瞬间被击退。
宁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被倪棠不留情面打断:「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意见,下回要再旷课就不是扫厕所这么简单了,都高二了也该在学校上下点功夫了,一天天不给老师省心。」
沈默回嘴道:「我成绩还用担心吗?哪回考试让您不满意了?」
「考第一就了不起了?全国那么多考年级第一的,哪个像你这样天天上课迟到早退还不听课,都是扎扎实实用功努力换来的。」倪棠冷冷说。
「他们用功是因为他们天赋不行,只能靠后天努力,我用不着。」沈默撑着又开始困得不行的眼皮,几句话简直堪比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