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只是每次接到自己母亲的电话后,总是莫名难过,好像对什么都有点抗拒,提不起任何兴趣。
那点记忆太深刻,才让他总是,反覆地做出相同的回应。
总之就是逃避,且不想跟人多接触。
沈楚折在窗外,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晌,才继续往前,回了寝室。
手机消息声不断响起时,祁时并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后,他听到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
估计是迟冶询或者阮识延回了寝室。
他没有去看,只是片刻沉默后,他听到一句很熟悉也很温和的:「要休息一会吗?」
沈楚折已经蹲下了身,抬眼跟他对视,表情里是很柔和的意味。
祁时偏过了脸,不去看他,深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沈楚折无奈笑了下,只是抬手,轻轻按了下祁时白皙的指节。
「宝宝,不开心的话就别装啦。」
他笑着说,语气里不再是惯常的沉稳温和,而是像极了线上哄人会用的,更为活泼一点的语气。
祁时微微眨了下眼,但依旧没有去看他。
沈楚折继续哄他:「不开心的话跟我说好不好?」
祁时抿着唇,没有回应。
「嗯?」沈楚折轻声道:「不想说吗,那睡一觉?」
「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
祁时没应好,只是良久后,声音冷着,却很低地说:「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沈楚折顿了顿,心里也明白,这确实是回避型人格会想要的个人空间,之后祁时慢慢也会自己好起来。
就像以前一样,情绪好了点就会回他的信息。
可是——
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是一种缓和,但说到底从未真正克服过。
他沉默片刻,最后只是在靠近门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祁时说:「时宝,我陪你。」
祁时终于抬眼看他,却依旧冷漠,拒绝道:「不用。」
「可是你很难过。」沈楚折看着他的表情,自己也有点难过,最后轻声说:「不理我没关系,别一个人躲着。」
祁时神色一顿。
沈楚折看着他突然滚下来的眼泪,感觉心都酸涨起来,连忙起身去帮他抹眼泪:「别哭,宝宝。」
「心都要碎了。」
祁时抿着饱满的唇,滑下一点清泪,安静哭完后,才带了点哽咽声,开了口。
「刚才是我妈的电话。」
沈楚折抬眼看他,也不说话,而是安静等他继续说下去。
祁时慢慢道:「我妈对我很冷淡,但我外公看重我,所以她基本就是要在那边获得好处或搭点关系时,才会找我。」
他扯了下嘴角:「我爸更是,对我没什么感情,冷漠透顶。所以我也没跟他有过联繫,反倒对他没什么看法。」
「如果我妈只是像他一样冷漠就好了,」祁时垂着眼,嘲讽似地笑了下:「偏偏还要,继续牵扯着。」
「也偏偏,她在我小时候,也对我好过那么一两年。」
祁时呼了口气:「所以我总是期待,她能回到那时候,至少别只是把我当一个工具。」
「所以我总是不愿意把话说狠,或者跟她彻底决裂。」
「挺傻的。「他淡淡道。
话开了头,说起来就很顺畅,祁时平淡说完,再解释了下:「后来我不爱跟人说话,也不怎么相信别人,就是因为她急转直下的态度。」
他评价道:「忽冷忽热,让你心存幻想,又让你不断失望。甚至她稍微温和一点的时候,我想的都是她可能会立马变冷淡,所以并不真心相信。」
「不过后来确实就只有冷淡了,所以我经常一个人待在家,也习惯了一个人。」他顿了顿,低声说:「但小时候她确实对我真正地,持续地好过,所以我才不切实际地抱了点希望。」
他笑了下,笑意勉强又嘲讽:「不过到底是我想多了,还一厢情愿。」
「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他说。
沈楚折安静听完,心几乎被揉碎了,泛着无尽的心疼。
他一只手握住祁时微微颤抖的手,然后伸出右手,去抚平祁时垂落下去的唇角。
祁时抬眼看他:「刚才她是问我,寒假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其实没打算回去。」祁时蹙了下眉,厌倦道:「太烦了。」
沈楚折笑了下:「那就不回了。」
然后开玩笑似的,问他:「回我家吗?」
祁时顿了下,说:「再说吧。」
「那宝宝,」沈楚折朝他伸出手,温和笑着问:「要不要抱?」
抿唇片刻后,祁时还是伸了手,于是沈楚折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是一个安慰的动作。
拥抱期间,沈楚折在心里舒了口气,觉得这应该算是初步取得了一点进展。
祁时确实克服了那么一点,回避型的人格特徵。
不得不说,相比起纯粹的冷淡,忽冷忽热确实更容易导致不安和焦虑。
既因为缺爱,想要得到爱;又因为得到过并不纯粹、夹杂着其他东西的爱,怕受到伤害,所以并不真正相信别人的爱。
两者交织,最终导致了回避型。
其实单纯的缺爱也可能导致回避型——比如渴望爱却怕受到冷淡的伤害,所以也并不相信别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