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好导航，吹了一声口哨，「走喽，坐稳。」
鹿鸣浅浅白眼，嘟囔：「他们怎么同意，从坟头骨灰盒爬出来吗。」
海边……倒是很喜欢。
不对，不要跟着秦野的思维走。
鹿鸣把脑袋里的大海蓝天沙滩拍灭。
他懒得搭理秦野，干脆往后一躺，闭目养神。
头挨着后座的一瞬间，他好像眩晕了一下。
大海消失，迅速出现了一张朦胧的脸。
他妈妈很开心很清楚的声音贯穿他的耳膜。
「鹿鸣，你终于要带男朋友过来看我们了吗？妈妈很开心。」
「妈？！」
鹿鸣惊，他猛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喊了出来。
「怎么了鹿鸣？」秦野担心从后视镜看他。
「我……你？」鹿鸣激动握着双拳，整个人都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个世界没有鬼。爸妈没了就是没了，怎么可能知道秦野要过去。
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自己执念太重，是自己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幻听。
是的，一定是这样。
鹿鸣努力稳定自己，可他压根冷静不了。
心脏咚咚咚跳得密集。
跳得他有些难受。
秦野看鹿鸣状态不对，把车停在路边。
「坐到副驾吧，让我方便照顾你，以及你的情绪。」秦野在表达上直白了很多。
鹿鸣：「……」
他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后边吧。
「我妈来了，我要在后头跟我妈聊聊天。」鹿鸣用奇奇怪怪的理由拒绝。
秦野微微挑了一下眉毛，看向后座空位，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很高兴见到您。」
鹿鸣：「……」
「你有病啊，这种也要陪我演。」他骂着，心里难受得要命，眼睛忍不住发热想哭。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梦到过自己的爸妈。
在秦野身上得到越多自己曾经想要的感觉，他就越加无法克制自己把陈佳宇拿出来跟他比对。
后边那几年比不上，可刚开始陈佳宇追自己的时候，跟秦野没什么差别。
主动，贴心，照顾得面面俱到。
自己当年怎么一步一步沦陷在陈佳宇的演技之下，现在就会更加明确的告诉自己，不要被秦野更高明的演技哄骗。
上当一次是天真没经验，再上当第二次，那就是傻，就是贱。
鹿鸣不允许自己的心扉开启任何一条缝隙。
秦野重新开车，说：「不，阿姨真的在这，她说也很开心见到我。」
他很认真。
鹿鸣恍惚看了一眼空空的后座，冬日暖阳洒进来的光，安安静静的随着车平稳颠簸着。这么温柔的色调，他听着秦野坚定的声音，差点就信了。
信妈妈真的来了。
但是——
这不可能。
鹿鸣很快把自己的理智找回。
他望着空荡荡的座位出神，没有回应秦野。
「妈……」他苦笑一声。
没有爸妈的孩子，过得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敢想他们，怕一想就停不下来。
鹿鸣一直想要自己一个人独立起来，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坚持不了什么，选择依靠陈佳宇。
只是这个依靠让他后来的几年，越加迷茫，越加痛苦压抑。
如今他再次选择自己独立，自己生活，却遇到了秦野。
这让一个习惯依靠别人的鹿鸣，习惯性会把很多情绪砸向秦野。
然后再硬生生地收回来，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了。
反反覆覆地拉扯，就好像身在泥沼，抽离得很痛苦，而陷入的却很快。
内心对他人关心的渴求度，会让鹿鸣无法抗拒秦野的好。
可陈佳宇带来的伤害，又让他充满戒备，必须自己一个人支撑。
和秦野不到一个月的相处，好像让鹿鸣的内心更加疲惫。
他好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鹿鸣浅浅嘆了口气，把视线挪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温柔，无云无风，湛蓝的天，一望千里。
「要不要听歌。」秦野询问。
「嗯。」鹿鸣需要外界的什么，分散注意力。
「喜欢什么歌曲。」
「都行。」
「我猜你会喜欢安静一点的歌儿。」秦野喜欢听节奏比较快的歌，他觉得鹿鸣性格恬静安稳，应该不会和自己喜欢的一样。
「嗯。」鹿鸣回应。
「你手机里有歌单吗，打开蓝牙，对接车内音响，听你爱听的。」秦野说了车载蓝牙名称。
「不了吧。」鹿鸣的歌单，也许只适合他一个人听。
「怎么？」秦野迫不及待想了解鹿鸣更多。
「他说我的歌……」听多了容易让人自杀。
「我们不提他。」秦野打断，「我不是他，他怎么认为和我没关系。」
鹿鸣沉默了几秒。
「好。」他连接上了自己手机，点开歌曲播放。
车内缓缓响起音乐。
一声幽怨的笛声开头，接着是悲怆快速的古筝音普卷而来。好听女声的完美切入，低声哼唱，袭来满满的悲伤与绝望。
秦野：「……」
他人一下子就觉得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