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昱并没有失去意识,他只是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因此一时间动弹不得,好半晌他才睁开眼睛,彼时护士正在检查他的四肢和头部有没有受伤。
见谢昱睁开眼睛,护士连忙问:「谢先生,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谢昱有些费力的摇头:「我没事,就是头很晕。」他这句话说了两遍,第一遍声音是哑的,干咳了一下又说了一遍才清楚了。
「你还是检查一下吧,好像有点热度。」护士刚才检查头部的时候摸到了谢昱额头的温度,明显有些高,便说。
「不用了吧,我没什么事。」谢昱又咳了一声。
「要的要的!」一旁席钧奕却说:「赶紧给他检查一下吧,他都摔倒了,肯定摔疼了,都摔的起不来了。」
谢昱刚刚头晕,所以一时间起不来,但这会儿头晕过去了,就伸手给席钧奕:「你扶我一把,我就能起来了。」
席钧奕连忙将他扶起来,小心翼翼的,眼里全是担忧和心疼。
「我没事。」谢昱就对他说。
席钧奕却用额头去碰他的额头,果然比他要热,不由嘟嘟囔囔:「还说没事,今天你是病人,你就睡在我的病床上,我来照顾你。」他不由分说拉着谢昱,谢昱不跟席钧奕犟,只是说:「那你要让我先洗一下换身衣服。」
「哦、哦,对!对!」席钧奕这才没反对,但他一直守着谢昱,直到谢昱真的躺在他的病床上,他才安心,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护士给谢昱量了体温,初步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席钧奕在一旁盯得紧,听护士说谢昱有一点低烧,然而头晕和头疼用仪器检查是检查不出来的,谢昱也没说,只是忍着。
他是有些累了,躺在平常席钧奕躺的地方神思迷糊,他想到刚才离开前去看的那一眼张昌益,那个人鸠形鹄面,不笑的时候有些吓人,哭起来的时候又可怜得很,但谢昱却始终生不出一点点的同情心来,想到他对席钧奕所做的一切,就觉得他是那么的可恶。
但与此同时,他又想到自己对席钧奕做的那个决定,也是让钧奕醒不过来的原因之一,他就觉得自己也很可恶,跟张昌益差不了多少。
越是这样想,谢昱越是觉得头很疼,最后他真的发起了高烧来,已经意识恍惚了。
还是席钧奕发现的,他一直守在谢昱身边,每隔十分钟就去摸摸谢昱的额头,当摸到温度一下子变高的时候,立刻吓得去叫来了医生。
「谢昱、谢昱!」
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呼唤着他。
谢昱又做了席钧奕被带走的梦,梦里永远是大雨,席钧奕在雨中频频回望他,那眼神看起来着实让人心碎,从始至终,席钧奕都不曾有过怨怼,而正是因此,谢昱才会被负罪感压得好似喘不过气来一样。
他宁愿被席钧奕责怪,就像最初他没有发现席钧奕生病一样,可是从头到尾,席钧奕就不捨得怪他,以至于从来,他都只能自己怪自己。
谢昱猛地睁开眼睛。
「谢昱!」他对上席钧奕忧心忡忡像是就要哭出来的难过表情。
这一眼就让谢昱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可惜此刻他心有余力不足,只能伸出手去摸摸席钧奕的脸。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席钧奕猛地站起来,他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很正常,明明自己还没清醒,但大概是一心一意都扑在谢昱的身上,因此对周遭的一切都能不管不顾。说来说去,谢昱永远都是他心中的那盏明灯,无论他是否被幻觉纠缠,只要一心看着谢昱想着谢昱,他就像是能打败一切困难似的。
谢昱还来不及说话,明明就可以按铃,可是席钧奕急哄哄就跑了个没影。
谢昱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门口暗自一嘆,不得不说,梦里再难过,梦醒后也被他的钧奕暖到了心田里,而他如今摆脱不去的负罪感,并不影响彼此之间那深刻的爱意。
他若是罪人,那么此间便是钧奕用爱为他编织的牢笼,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也不允许钧奕离开。
「终于退烧了!」席钧奕有些高兴地握着谢昱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笑着对谢昱说。
「本来就没什么事,你别担心。」退了烧的谢昱看上去很虚弱,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力气。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都是为了照顾我才生病的。」席钧奕说着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在这里你总是睡不好。」
「就快了。」谢昱算算日子,距离一个月剩下一个礼拜了,或许很快就能等来解除强制医疗的好消息了。
「等回家,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做饭洗碗扫地洗衣。」席钧奕的语气里很是期待,这就说明他实在是想家想得厉害了。
谢昱就说:「等回家我已经好了,哪里能什么都让你做呢!」
「我养的时间比你久,你再多养养。」席钧奕说。
「这么多天在医院里吃,难道你还没吃腻吗?」谢昱笑道。
一说到吃,席钧奕就没办法了,不过他想了想说:「那你再教教我。」
「不行,你的手是艺术家的手,拿个笔刀是可以的,菜刀就不必了。」谢昱自从追到瑞典后,就非常注意没有让席钧奕再碰过刀,他手臂上那些割伤算是在谢昱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席钧奕清醒的时候煮个速冻是无妨的,但只要是用到刀子,还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很难不让他一想到就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