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远远地还跟另一个人,邹斐边跑边大喊:「老闆!那个方向,那片树林!」
邹斐跑得气喘吁吁,刚才他们正在树下围炉煮茶,忽闻惊雷声落,江聿眼见马场中那场连环意外,不顾一切冲下山坡。
他今天压根没打算骑马,也没穿马术装,身上只穿着一身西服西裤,沖入马舍骑上他亲手餵养的那匹冠军白马便朝山林方向狂奔。
幸好棕马露亚失去控制后不是跑向山野断崖,而是树木繁盛的树林。它朝森林里奔跑不多久,便被错综复杂的树木挡住去路。它收住横冲直撞的步伐,停在原地呼哧喘息,逐渐冷静下来。
骑在它背上的白梦眠遭了殃,刚才露亚失控在树林间飞速穿梭,她在马背上好几次差点被颠下去,手臂、脖颈还有脸颊上皆有一道道被路过的尖锐树杈划伤的血痕。
白梦眠见露亚终于停下来,她赶紧连滚带爬从马背上翻下来。
她头一次骑马就遇上这种事,吓得死命拽紧缰绳,本能伏低身子尽量保持平衡,让自己不在横冲直撞中从马背上跌落。
「你吓死我了,露亚。」棕马已经彻底平静下来,白梦眠抬手摸了摸它的额头,露亚像是知错道歉似的低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白梦眠转头四顾:「刚才到底跑了多久?这里应该距离马场不远吧?」她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手机不见了,「糟了,肯定是刚才路太颠簸手机从口袋里滑出去了。娅娅看见我从马场跑出去,她肯定会带人来树林里找我的。」
白梦眠抬起头,头顶树冠茂密,只能从树叶间隙中看见洒落的光。她缺乏野外生存技巧,很难在一片茂林中寻觅辨认方向。
那片巨大的乌云被风追逐在山野上空迁徙,很快一阵雨水飘洒落下。
幸好没再打雷闪电,白梦眠缩起身子躲在一棵大树下。
她在树林里迷路,避无可避,明知道下雨天不该站在树下,可眼下周围全是树,不如找棵树叶繁茂的,好歹能少被淋到些雨。
没有手机,失去方向,时间的流速化为无形。
白梦眠身上已经全被雨水淋透,她抱着手臂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冻得浑身瑟瑟发抖。
露亚似乎很担心她,时不时用头去触碰白梦眠的手。
「别担心……再坚持一会儿,娅娅肯定会带人进树林找我们……」
白梦眠冷的牙齿打颤,她用力地掐自己的胳膊,不让袭来的一阵阵倦意带走她最后的意识。
「不能睡着……千万不可以闭上眼睛……否则会失温……」
树林里寂静,只有雨水拍打树叶的声响。
白梦眠眼皮越来越沉,快要撑不下去。
她似乎已经开始产生幻觉,她听见树林里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白梦眠顽强地撑起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被雨水覆盖的树林间,一道显眼的亮白色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点点抬起头,努力去看马背上的人:「娅……」
与马背上的人视线相触的一瞬间,白梦眠彻底失去意识,身子歪倒在地晕厥过去。
……
人可能真的会在濒死一线间,在幻觉中闪现过此生最重要,或最懊悔,最执念深种的那个人。
白梦眠在失去意识前那个瞬间,看见一匹白马朝她奔来,白色的毛发亮的晃眼,仿佛自带一层光晕,而驾驭白马的人竟是江聿。
她在生死一线时,执念最深的人居然是他。
白梦眠恍惚中看见江聿翻身下马冲到她身边,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他同样浑身湿透,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
江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树林?
一定是濒死前的幻觉!
「白梦眠,不要睡。听见我说话没有,白梦眠,睁开眼睛,看看我。」
「江聿……」
「不要睡,现在睡着会失温。你和我还没有拿离婚证,你现在敢睡过去我保证冷静期一到就立刻反悔,你听见没有?」
「你有病啊……」
「对,我有病……才喜欢你。」
「好冷……」
「我抱紧你一点,把手伸过来。」江聿捧着她的一双手,捂在自己的胸膛上,「这样暖和些没有?」
「还是冷,好冷……」
「不许睡!白梦眠!」
白梦眠混混沌沌,意识逐渐飘远,整个人轻的就像聚集在云层上的一滴水珠,随风飘荡不知要去往何方。
***
「她醒了!太好啦,梦眠终于醒了!」徐一娅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白梦眠缓缓睁开眼,哪里有什么白马,只有徐一娅凑近她眼前被无限放大的那张脸。
白梦眠被吓了一跳,侧过头目光却撞上坐在另一侧椅子上的那个男人。
她眼瞳紧缩:「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那场幻觉不是梦?
徐一娅抢答:「幸好有江总在,很快从树林里把你救出来。你刚才差点失温,吓死我了!」
白梦眠支起身体坐起来,目光锁定江聿,再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气氛隐约有点不对劲,徐一娅朝杵在一旁的邹斐使了个眼色。见他无动于衷,干脆强拉着他离开房间。
「徐小姐,请你松手。我老闆还没发话,你拉我出来做什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