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眠飢肠辘辘,给娅娅发了个微信,打算先在舞团附近吃点小吃,等她开完会再一起吃大餐。
走出舞团时,天边正是日落。
白梦眠舒展手臂,伸了个懒腰。
「吃点什么垫肚子呢?街口的桂花糕好像不错。」白梦眠想起桂花糕甜滋滋糯叽叽的口感就嘴馋,当即掉头往街口走。
「小梦!」忽地,身后响起一道陌生声音。
白梦眠怔了怔,停下脚步。
小梦?应该不是叫她吧?
白梦眠继续往前走。
那喊声居然追近:「小梦,你听见爸爸叫你,你怎么还走?」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疾步追上来,一把拉住白梦眠的手臂。
白梦眠被扯着惊诧地回头,她眼瞳骤然紧缩,一时间头疼欲裂,回忆像是硬生生在她大脑皮层上撕裂开一道口子,狂风呼啸般朝里头蜂拥。
***
徐一娅没打通白梦眠的手机,下班后打包外卖独自回到家。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她在玄关换好鞋,刚往客厅走,却被坐在沙发上的白梦眠惊了一跳。
「吓我一跳,你在家里干吗不开灯?」
徐一娅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去,客厅顿时大亮。
白梦眠双手抱膝,缩在沙发一角。她眼睛红通通,看起来刚哭过一场。
徐一娅丢下手里的外卖,连忙跑过去抱住她。
「这是怎么啦?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舞团里有人欺负你?是王千雪还是谁?我帮你去教训他们!」
白梦眠靠在徐一娅怀里摇摇头:「没人欺负我。」
「好好的为什么哭呢?」徐一娅见她还在落泪,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替她擦眼泪,「该不会是江聿来找过你?他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帐!」
徐一娅说风就是雨,作势便要起身。
白梦眠连忙拉住她:「没有,不是他。是我爸,我爸突然出现了。」
「你爸?」徐一娅坐回到沙发上,盘起腿正视白梦眠,「你之前跟我提过,你那个爸爸可不是个善茬。他来找你,该不会又来要钱吧?」
白梦眠也搞不清楚失忆前自己是跟娅娅怎么形容她爸爸的,但娅娅所说的『不是善茬、要钱』这两个特质,的确和她傍晚遇到的那位自称她父亲的男人一模一样。
白梦眠的父亲周志新是看到那些铺天盖地的游戏宣传gg,在群舞特写中认出女儿,这才得知白梦眠又回到舞团工作。
自从半年前白梦眠出车祸后,他一直没再出现。这几个月他躲躲藏藏,手头的钱几乎用光,大女儿周雅若压根联繫不上,亲戚朋友全跟他断绝往来。他最潦倒的时候,连五十块一晚上的郊区小旅馆都住不起。
幸好他还有个小女儿白梦眠可以倚仗。
傍晚他找到舞团门口,在梧桐树下等了许久终于看见白梦眠从舞团里走出来,拉着女儿去附近餐馆饱食一顿,又问她要了现金和转帐。
白梦眠问了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后,虽然给了钱,但周志新发现女儿看他的眼神始终是犹疑又陌生的。
周志新心里发虚,没敢继续向女儿打听女婿江聿的事,毕竟半年前那场意外,他是见识过江聿发起疯来有多冷血不近人情。
……
「所以,你爸真的是来找你要钱的?」
「他说他联繫不到姐姐,问我要姐姐在国外的新号码。我没有给他,为了打发他就先取了些钱应付他。」
「没错,不能把你姐的联繫方式给他,你姐姐好不容易才逃脱他控制。」
徐一娅发觉白梦眠一直在发抖,她抱住她用手轻抚她的背嵴安慰。
「别多想了,下周你就要去别的城市开始巡演,起码有三个月时间不会回到舞团。你爸这段时间肯定还会来舞团找你,我明天就去跟门口的保安说一声,如果你爸还来找你就说你已经从舞团离职。」
「这样真的有用吗?」
「他连续三个月找不到你,说不定就会放弃,不再来舞团门口了。」
「希望吧。」
白梦眠缩在徐一娅怀里,心事沉重地嘆了口气。
记忆的豁口一旦被打开,连同梦境世界也被回忆的浪潮席捲。
白梦眠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她的十九岁。
……
那年白梦眠大一,妈妈刚去世,她原本一直跟着妈妈生活,姐姐不放心便要她回到爸爸家,姐妹俩像小时候一样同住在一个房间。
自从08年金融海啸,爸爸经营的房地产公司倒闭,他不断四处借外债,一心想要再创业,最近更是疯魔地把主意打到性格柔顺的姐姐周雅若身上。
为了拉投资,爸爸强迫姐姐跟随他参加饭局。席间几乎全是叔伯辈分的人,还有几个叔伯的儿子。爸爸让姐姐去结识那些叔伯的儿子,那些人居然好意思一个劲对着周雅若猛灌酒。
姐姐被连续灌了好几杯实在顶不住,但爸爸却扣着她不准她提前离开,她只好躲在洗手间里给白梦眠发信息。白梦眠正在舞蹈室练舞,看见姐姐的求救信息,急得练功服都没换,直接拎起包赶去那家酒店。
那是一个浓的化不开的夜晚,白梦眠冲进灯光璀璨,豪华奢靡的会所,按照姐姐给的包厢房号找过去,却在走廊上看见姐姐周雅若被一个年轻男人护在身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