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眠挑起一边眉毛,一脸狐疑地看着江聿。
江聿铺好被褥,长臂一伸从床上捞下一个枕头,眼尾余光正好扫见白梦眠投向他的目光。他绷着脸没回头,负气似的背对着白梦眠躺进被子里。
过了会儿,白梦眠见他一直背对自己毫无反应,像是睡熟的模样。她撇撇嘴,试探性地小声问。
「嗳,江聿,你睡着了吗?」
「……」
对方毫无反应。只给她看一个后脑勺。
白梦眠耸耸肩膀。
行叭,爱装睡就装睡喽,这样正好省得她同处一室觉得尴尬。
***
关了灯白梦眠躺在床上,怕翻身动静大,她只好小幅度挪动调整姿势。明明困得不行,她硬是双手撑起眼皮,用指甲掐大臂内侧,防止自己睡着失去防备。
不小心掐的用力了白梦眠发出「哎呦」呼痛声。
寂静的室内,一点点声响也会被夜色无限扩大。
江聿听见动静,刚回头,陡然被吓了一跳。
白梦眠侧躺在床上,双眼瞪得像铜铃,表情狰狞,死死盯住他的方向。她肌肤嫩白如雪,即使在夜晚只有些许微光下也格外显眼。
白梦眠见自己不慎把猛兽惊醒,内心捶胸顿足的抓狂。
怎么轻易就醒了呢?江总你的睡眠不容乐观啊!
幸好见过大风大浪,江聿只是轻微怔了怔,立即恢复平日的冷淡表情。
江聿用手肘支起身体,转头问:「我是洪水猛兽吗?用得着这么防备我?」
「也差不了太多。」白梦眠小声吐槽。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轻,江聿不可能听到的。哪知道是不是招风耳收讯特别灵敏,白梦眠话刚落地,江聿立马质疑地「嗯?」了一声。
白梦眠侧着身,两手抓着被角。窗外有一抹皎洁月光如静水般流淌入室内,黑暗中她隐约能瞧清楚江聿的眉眼。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紧盯着她,不知意图,无法琢磨。
白梦眠转了转眼珠:「我睡不着,你也失眠?好巧啊,要不……」
白梦眠刚想提议看电视或者干脆把江烟喊过来三人斗地主。
像是猜到白梦眠的目的,江聿翻身重新躺下:「睡不着就闭眼躺着。」
「这样好像睡上下铺的兄弟。」白梦眠轻声吐槽。
「……」
江聿闷闷地吸了口气:「我可以去床上睡。」
「呃,大可不必,我瞎说的,你赶紧睡!晚安啊,江总。」
「你再叫声江总试试。」江聿的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
「晚安,江聿。」
白梦眠后颈发凉,赶紧翻了个身背对江聿,但过了会儿骤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即警惕地翻回去。
她刚闭眼假装自然翻身过去,却见江聿并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地板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江聿今夜其实格外疲惫,想着带白梦眠回房后早点休息,但现下反而无法入眠,他的头隐隐作痛。
白天开了几场会议,一堆乌七八糟的事情需要处理;下午原是安排江烟去接白梦眠出院,半途他忽然不放心,临时让助理取消午餐会,叫上应田怀紧赶慢赶去了医院,但很显然他妻子并不买帐,甚至看见他出现时满身抗拒;回到大宅后他更是片刻不能松懈,生怕白梦眠的表现出现丁点异常,让心思缜密的江弘恩发觉闹出事端。
一整日心弦紧绷,现在连半夜躺在床上的枕边人也在时刻提防他。
江聿在漫漫长夜里,默然嗟嘆。
***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倾盆大雨,清晨时阳光明媚,空气湿润,草木青翠。地面上有些许未干的浅水滩,泛着明亮的水光。
白梦眠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醒过来。
她居然睡着了!
白梦眠愕然坐起身,下意识低头看身上的睡衣。
幸好江聿还算个正人君子,并没有趁火打劫。
江聿刚洗漱完毕从浴室走出来,便瞧见白梦眠一副紧张兮兮唯恐被打劫的模样。他无语地翻了翻眼皮,径直走到衣帽间取出一身衣裤。
江聿在结婚之前,一直住在江家大宅,他在这间房间里住了二十余年。就算他婚后添置了新公馆,与白梦眠搬出去独住,但每个月仍有一两天回来住在这里,所以房间衣柜里,都备着他们的衣物。
今天外面的天气晴热少云,江聿挑了件白色衬衣,又从首饰柜里挑了副欧泊质地袖钉,穿上菸灰色西裤,系上皮带,最后扣好腕錶。
一转身,他又是人前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江家大少爷。
「你也快点换衣服,一会儿去前厅吃饭。江家规矩,早饭必须一起吃。」想起白梦眠失忆了,江聿特意提醒。
白梦眠坐在床上「嗯」了声,见江聿穿戴整齐可杵在屋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先去吧,我洗漱完换好衣服,一会儿自己过去。」
「你认路吗?」江聿质疑地看向她。
「我……我可以问路!」白梦眠急中生智回答。
「随便你。」江聿扫了她一眼,推门而出。
江聿前脚刚离开房间,白梦眠立刻松了口气,走到门边推开一条缝向外张望,确定江聿真的离开后,她手脚极快地锁了门,欢快地跑进浴室。
昨晚因为要提防江聿,她只好火急火燎沖了个澡,这会儿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慢悠悠洗刷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