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常玉芷沉默了一下,竟然轻轻笑出声来。
「程栀,我来之前想了很多,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给你们挑拨离间一下,我和裴弋从小认识,你高中时就因为这个望而却步,说不定我努力一把,你们就分开了。」
她停顿了一下,对上程栀漆黑没有情绪的眼神,手指颤了一下。
「我妈妈信佛,总说因果报应。我就在想,如果我这么做了,以后一辈子得不到幸福怎么办。」
「所以,我思考了很久,想着,还是算了。」
程栀语气不算好听:「难道我要因为这个感谢你吗?」
「你努力也不会有用。」
她的语气有些生硬,高中时的她会因为流言望而却步,但认定了是自己的东西,她才不要让步。
常玉芷定定看了她几眼,突兀出口:「我和裴弋没有任何友谊之外的关系,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高中时候,很多人说我和他是一对,都是假的。当时有一个外校的男生追我,我和裴弋说,反正你也不打算谈恋爱,我们互相挡挡桃花,懒得澄清谣言。」
程栀轻轻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吗?
「本来这个谣言应该很快散了的,但是我发现了你喜欢裴弋。」
???什么意思?
程栀猛地抬头,发现常玉芷没有看她,而是低着头抿了口饮料,顾自说着。
「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学校里很多人喜欢我。但是到了高中,我第一次从班里男生女生的口中听到另一个女生的名字,程栀,喜欢你的人居然超过我。」
「我便觉得不太舒服。」
常玉芷的语气有些不自然,「裴弋救你的那一次,我认出你了。」
「我没有那么勇敢,我害怕事后会被报复,我当时拉着裴弋想走他不肯,我就有些讨厌你,虽然不应该,但我害怕下次遇到这种事的人是我。」
程栀一直沉默着,但听到现在,忍不住开口:「你不用为这件事愧疚,正常人都会害怕的。」
便是她当时,都会担心裴弋和常玉芷听到这样的话,抛下她。
如果她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中学生,那几个霸凌者说的话是有可能实现的。
常玉芷点了点头,「后来裴弋和我说,他一定会保护好我,但我还是害怕。」
「没想到过了几天,就传来那几个男生,进了监狱或是退学的消息,我才放下心,才知道你真的像其他同学说的那样家世很好。」
因为,那几个霸凌者,不乏家中关系滔天的人,不然也不敢这么嚣张。
「后来其他同学在讨论这件事,我差点就和他们说了,我知道差点被侵犯的学生是谁,正是他们最喜欢的人啊。」
程栀的心下重重一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常玉芷。
常玉芷这次没有躲闪,非常认真地和她抱歉:「对不起。」
程栀语气有些艰涩:「后来呢?」
因为高中时,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这件事来问过她。
「后来裴弋阻止了我,他第一次和我争吵,语气很凶,说我不懂事,不知道说出受害人的名字是第二次伤害吗?」
程栀眨了眨眼,觉得眼眶有些酸。
「不过,裴弋居然不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谁。」
「我没告诉他。」
程栀轻轻吸了口气。
倒并没觉得可惜。
十六岁那年,少年身姿清越,在一片细雨霏霏中以最英挺无畏、又随意清淡的姿态闯入她的世界。
仿佛浮在云端,不是为她而来,却足够惊艷而热烈。
常玉芷吃着菜,觉得真是没什么味道。
她居然有一天「善心」大发,承认自己少年时期见不得人的「恶劣」心思。
「后来,我看见了那两千块钱,和你的感谢信。」
她笑了笑,「可能是对我的精神补偿费?」
「裴弋没有发现,那天我跟着他去他家写作业,在书包同样的位置发现了五千块钱,和一封洋洋洒洒的感谢信。」
「居然做了认真的自我介绍,让裴弋有事需要帮忙可以找你。」
程栀的面色沉下来,已经有些预感。
果然,「我把那封信拿走了。」
常玉芷也说不清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思,下意识就做了,可能是嫉妒吧。
喜欢程栀的人很多,但她不想裴弋也喜欢她。
程栀再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所以你现在是想和我道歉吗?」
「我不接受。」
难道要她感谢常玉芷多年之后,终于是出于好心,来告诉她——
高中时她所有的自以为的不堪心思、小心克制不敢表露分毫的喜欢、大学时步步为营的接近、费尽心思和裴弋谋取的一纸婚约,哪怕和裴弋在一起后差点因误会放弃的一切……
可能,本该有不一样的开始。
但是,到底心里还是悄悄松了口气。
横亘在心底最深处的再欺骗自己也始终存在的「在意」,终于还是松动着快要消散。
常玉芷也没在意,「只是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沈豫是不是和你说,裴弋高三时请假了很久,放弃了保送资格,是因为我?」
「是。」
「他骗你的,裴弋当时是因为姥爷病重,特意请了一个多月的假,陪到了最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