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云酽不是这样的人。
宋见青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觉得头疼欲裂,脑中推翻着一个又一个荒谬的念头。
不会吗?有一个声音从他心底钻出来,滋生无限恐慌和恨意,当年你听说是他亲手举报你们的电影时,你也觉得不可能。在他和赵祐辰一起离开时,你也觉得荒谬至极。
说到底,你确定自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真的了解这个和你朝夕相处,诉说爱意的人吗?
在云酽刚回国时,不知真假的几句告白,就让他方寸大乱,甚至连「我们扯平了」这种话都能轻而易举地说出。
云酽当时是怎么想的,笑他怎么还会这么可怜?
倏而有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宋见青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尖用力到不见血色,只剩下白。他痛苦地低声喘气,已被汹涌咆哮的恨意驱使着站起身来。
「见青,他们说没有其他的房间了,让我们挤一挤——」
云酽话未说完,就已被大力粗暴地甩到了墙壁上,背部撞得生疼。他错愕地抬起眼眸瞧着眼前的宋见青,发现宋见青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样陌生,审视他的眼神就像是残酷无比的刽子手。
宋见青的双目中布满了血丝,掐住他小臂的力气大到让他害怕。
他慌得像是即将被屠宰的动物,抽了口冷气:「嘶——见青,你放开我......」
宋见青置若罔闻,继续加重着力道。他话未说完,就已看到了桌上的那几张照片。
戛然,整个房间陷入沉默,没人再说话。
过了许久,他们就这样对峙着,因为震惊和愤怒这些不同的情绪而无言。
宋见青嗤了一声,短而急促,他说:「是我太蠢了,云酽。」
「我们永远都扯不平了。」
云酽的眼眶蓦地红了。
第39章 北京·冬·智力检测
「忘掉那个脏兮兮的房子,这里就是你新的家。」
这栋房子很新,这是林燕对即将生活长达八年的房子的第一印象。
连大门都气派,有穿着黑白色衣服的人站在他们面前微微低头,他听沈于容叫他们的声音很冷漠。
他不安地捏着书包软软的肩带,很小心地问:「他们也是我们家的人吗?」
在林燕的印象中,只有家人才会住在一个房子里,只有家人才会如此长时间地相互陪伴。
但他不能肯定,因为这些人脸上没有表情,他们不像沈于容和云孝琬这样严肃,更不像林观秋和霍池那样爱对着他笑。
突然被带到这个偌大的房子里时,林燕第一反应是很惶恐。
站在他身后的云孝琬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难得地扯开紧闭的嘴巴:「不是,他们是佣人。」
他的声音很沙哑,也很厚,林燕没由来地感到怕。
佣人,林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想起来陪霍池一起看的电视剧,里面那些人也叫佣人。
他们要供主人驱使,替主人做一切粗活累活,让主人顺心。
沈于容比云孝琬稍微有一点耐心,她牵起了林燕的手。林燕能感受到她在接触到他的那一刻停顿了,他难过地想,可能是因为他手心的汗。
「你的卧室在二楼,我和你爸爸的卧室在三楼。」她稍微松了一点牵着他的力气,但没完全松掉,「佣人房在厨房旁边,还有佣人洗手间也是。」
「如果这两天你想去方便,就去一楼的那个佣人洗手间。」
这房子大到让他眼花缭乱,原来在自己家也需要上下楼梯。林燕点了点头,怯怯地问:「那我的爸爸妈妈住在哪里?」
他这句话一出,整栋原本就静谧的房子更显空旷。就好像他们不是站在水泥钢筋灌注的都市中,而是光秃秃一望无垠的原野,任由远处动物嘶鸣。
他看到那些「佣人」朝他递来怜悯的目光。
他看到云孝琬那紧皱的两道眉。
他看到沈于容向下垂的嘴角。
他就像是从森林中走出来的生物,不谙人世间任何规矩和道理。
就像他长大后最熟悉不过的电影,一帧一帧定格在他眼前,伴随着喀嚓刺耳尖锐的噪音。
不过转瞬,他眼前冻僵的大人们又鲜活起来,沈于容涂满口红的嘴唇开开合合:「我是不是在车上和你说过,他们不是你的爸爸妈妈?」
她拿过林燕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书包,看也不看,扔给身后的佣人。
「你姓云,不姓林,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能提供给你最好的生活,你想去哪里读书?美国,英国,澳洲是北欧?」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能够给你实现。」
她用尽全部的耐心来哄面前这不懂事的孩子。
林燕无措地眨了眨眼睛,他被动地把蜷曲在胸前的双臂展开,发着抖。
「我...我想要我的爸爸妈妈......」
「沈女士,您可以放心,做儿童智力筛查,目前国内最专业的量表就是韦氏量表第四版。」
林燕坐在一间到处都冰凉的房间里,他清楚这里是医院,或者叫一个听起来更厉害的名字——心理研究所。
他对爸爸妈妈的想念把他送进了这个地方,呆呆地任由穿白大褂的医生对他做什么。
他们管那叫「施测」。
云孝琬和沈于容都在,他们看上去很焦急,但并不是父母担心孩子生病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