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眼神顺着空明的脖颈滑到腰间,目光蓦地定在空明紧攥着的左手,她小心伸手拿起细看,只看到掌心里竟然握着一块象牙雕刻的飞鹰。
戎夷的图腾!
沈知意猛地站起身,没有片刻犹豫地拿下树上的灯笼就往厢房狂奔,在她冲进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外头瞬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就是这里!我看到那个黑衣人往这边跑了!」
「不要轻举妄动,那人武艺高强,内力深厚,莫要惊动他,免得伤及无辜。」
「怕什么?在这里的都是京护营的高手,他单枪匹马一人,还受了伤,怎么可能逃出我们的天罗地网?」
京护营!
正好翠微揉着脑袋醒来,看着沈知意脸色苍白,有些担忧问道:「出什么事了?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沈知意喘了一口气,几步冲到床边,伸手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只要记得,我被夜风吹伤了身子,回了厢房就在低烧,你一直在照顾我。」
翠微懵懵地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沈知意飞快脱去外衫,又把还沾着泥土的鞋子清理干净塞进床底,从药囊取了一粒药丸餵进嘴中,赶紧钻进了被窝。
翠微下意识帮沈知意掖了掖被角,还没来得及问一句,突然门口就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吓得翠微浑身一颤。
她勉强定了定神,才扬声喊道:「谁啊?我家小姐要休息了!」
「京护营查案,管你什么身份,都得配合!」
翠微慌得手指颤抖不停,沈知意从被窝里探出手,摸了摸她的手腕,轻声道:「没事,去开门。」
耽误这么一会功夫,门外已经不耐烦地嚷嚷了起来:「快开门,不然我们冲进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翠微才慢慢走到门口,伸手刚刚开门,外头便一群人涌了进来,把翠微瞬间挤到墙角。
一群人进了屋子便分成两拨站在一侧,静候着一位黑袍长靴,长发高束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走进房间。
男人看着昏黑的屋子,皱了皱眉:「点灯。」
立时便有几个人把油灯火把都点亮了起来,照的整个房间犹如白昼一般。
男人一眼看见床上拱起的身影,不等他开口,一旁的侍卫便大吼道:「五皇子在此,床上何人竟敢不跪拜接见?」
谢湛?
沈知意心头一跳,还真是冤家路窄,自己白天才截了他的道,今天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五皇子恕罪,我家小姐身子不适,高烧不退,怠慢之处,还望五皇子海涵!」
翠微连忙冲出来跪下,朝着谢湛磕头认罪。
谢湛盯着翠微端详良久,突然开口道:「这丫头,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五皇子恕罪,小女身子不便……咳咳!」
沈知意缓缓转过身,一手扯下床帏遮住半张床,方才捂着被子艰难的起身。
「是你?」
谢湛眼里不由多了一丝玩味,「沈国公府的车驾上完香,未到日落便回了府,怎么偏生大小姐还在庙中?」
沈知意咳嗽了一声:「我祖母与灵纹住持乃是故交好友,住持留我在庙里多玩耍一日,做些河灯积福。」
谢湛朝着沈知意床畔走了几步,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却一错不错地把整个房间都看个透彻。
「哦?那沈小姐是几时回的厢房?」
沈知意说得很慢:「一个时辰前,我吹了寒风,着了凉,便让翠微先陪我回来歇息。」
「可曾遇过什么人?听到什么动静?」
谢湛站在窗户前,一边说话,一边无意识地婆娑着窗棂。
沈知意细细思索了一番:「人不曾见,外头动静倒是一直极大,吹得树叶簇簇作响,闹得我脑袋疼。」
谢湛没有应声,眼神从衣柜滑到床榻,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威胁的意味:「方才有一位武功极为高强的刺客闯进镇国寺,偷走了镇寺至宝,为了断案,还需搜查沈小姐厢房。」
沈知意脸色一变:「为何要查我的厢房,我自回房之后,一直与翠微待在一处。若是有何意动,早就告知各位,难不成五皇子以为我窝藏刺客不成?」
谢湛笑了一声,却不接话茬:「沈小姐不要激动,只是这位刺客最后的踪迹,是在沈小姐厢房后头杀了一位僧弥,我听闻这位僧弥是来帮沈小姐打扫厢房的,突然死在树林里,难免有些蹊跷。」
「空明小师父吗?」
沈知意脸色微变,语气带上了一丝焦灼:「小师父出事了吗?怎么会……一个时辰前我还让翠微送他出门,那会还是好好的!」
谢湛眉头一挑,语气带了些试探:「是,他就死在沈小姐厢房后头,被人扭断了脖颈,连挣扎都没有,找到的时候,身体还未曾凉透。」
「沈小姐,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吗?」
沈知意声音里不由带上了一丝哽咽:「若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时我就该多留小师父一会,因着我自己身子不适,早早把小师父送走,去叫他遇到此等灾祸,当真是我的罪孽!」
她哭的愈发凄楚,似是当真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自责不已,听得谢湛心里半真半假,眉头皱得愈发紧。
他突然转头,朝着身后翠微发难:「那你呢,你家小姐身子不适,难道你也什么都没听见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