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举着愿牌的动作还滞在空中,从来未被人这般忽视透彻,那一瞬间几乎让怒意占据了脑海,连谢胤主动伸手接过愿牌,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她脸上重又带上温柔的笑意,「谢谢胤哥哥。」
眼神却早已随着那道身影飘远,沈知意,到底多大的本事?
她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方才叫裴淮景放下一点心防,能把自己当成朋友看待,她不过才出现了那么几日,就叫裴淮景心心念念,一次又一次打破原则。
不断忽视自己的存在,年年眼底深处的寒意微闪,又被她强行按了下去,不过一个没落家族家的小丫头罢了。
这种小人物,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等到裴淮景找到沈知意的时候,正看见她在叠着一堆纸张,不由问道:「这又是什么?」
沈知意一愣,抬头看到裴淮景有些讶异:「我还以为你会跟着太子一起回去。」
「我都答应送你回府,怎么可能自己离开?」
他伸手拨了拨沈知意做了一半的成品,被沈知意皱着眉拍开,又忍不住去拿一旁的水彩,又被不耐烦的沈知意训斥了一句,分明一直在被教训,裴淮景却觉得原本还郁郁的怒意霎时消散如烟。
「我在做河灯!」
沈知意被他闹得没脾气,抬眸似怒非怒地瞪了他一眼:「方才灵纹住持留我在庙里住一夜,你先同太子他们离开,莫要耽误了你的公事。」
第40章 主意不错
裴淮景一愣,「那你明日跟你家人回去吗?」
这问的沈知意倒是笑了一声,叠着河灯漫不经心道:「灵纹住持只留了我一人,他们怎么可能等我?再说出了方家那件事,我继母怕是连虚与委蛇都懒得应付,只想着赶紧逃走,好撇清关系!」
好容易折好了手里的河灯,沈知意一抬眼,看到裴淮景皱着眉的模样,又解释道:「明日过午用了斋饭我就回去,我已让他们给我留了一辆马车了。方才来的时候玄甲军那么大阵仗,这些日子应当都不会有人乱来。」
「庙里呢?」
裴淮景冷不丁开口:「白日之事历历在目,你怎能保证你那继母没有后招?」
「出了这事,我往后自当愈发谨慎,我虽身手不佳,自保还算可以,」沈知意拿过话笔一边上色,一边随口解释。
对面久久不语,沈知意余光瞥见裴淮景眼里满是不赞许的神情,忍不住笑道:「那小将军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把我绑在你身上不成?」
裴淮景一时语塞,半晌硬邦邦道:「那我留些人手保护你。」
沈知意嘆了口气,放下笔有些无奈:「若是今日不曾碰见太子,不用你说,我也要问你要些人手,只是如今太子亲至,你身为玄甲军向来应当万事以皇家为先,留下人手给我。到时候被有心人瞧去了,参你一本,够你喝一壶。」
这点原是连裴淮景都不曾思虑到,听着沈知意这般面面俱到地为自己考量,裴淮景一时愣怔当场。
「你与太子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一岁赶着一岁,兄弟情谊虽在,也要考量君臣之仪,落人话柄是小事,以讹传讹影响了你的真心才是大大的不妙。」
沈知意看着裴淮景垂着头,半天不吭气,又打住了话头,她今日这番话虽是完全为裴淮景考量,只是到底他才是与太子君臣之仪,自己这番倒是有些僭越。
她下意识又补了一句:「当然这也是我的拙见……」
「知意,我有一事想问你。」
裴淮景突然开口,似是斟酌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破罐破摔一般问道:「若是你兄弟要做一件于大义不成体统。但确实是他发自内心之事,你该如何自处?」
沈知意下意识心一跳,她放下纸笔,朝着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翠微轻声道,「你到外头守着,若是有人来,尽皆打发走,不许打扰我们谈话。」
翠微愣愣点完头,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到嘴了一万句男女授受不清,瓜田李下,却在沈知意看向裴淮景担忧的眼神时,霎时又咽了进去,管他那些屁规矩,小姐喜欢最重要。
等到翠微彻底关上了门,沈知意方才问出口:「太子要跟年年姑娘成亲?」
裴淮景点了点头,看着他欲言又止,满脸纠结的样子,沈知意心中一咯噔:「他要娶年年当正妃?」
裴淮景没有吭声,然而表情已然说明一切,有些苦恼:「此事事关重大,我答应太子暂时不能被我娘亲知道,我自知此事不对。但太子与我从小情谊,我更不想因此跟他闹得难堪……」
「这京城上下,我竟一时找不到人能排解苦闷。但方才看到你,突然就想问问你,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做?」
沈知意心脏扑通乱跳,怎么也想不到裴淮景竟然这般信任她,连这种秘事都拿来问自己。但凡自己心术不正,怕是能害得他栽一个大大的跟头。
「如果不想毁坏跟太子的情谊,小将军有没有想过,可以从原本定下的太子妃下手?」
裴淮景一愣,看着沈知意,原本暗淡的眼神陡然燃起一丝兴趣:「这怎么说?」
「这位太子妃清贵世家出声,性子清冷孤傲,选中她当未来太子妃,世人只知是她家世煊赫,却不知道这位太子妃早就对太子情根深种。」
前世太子退婚书未写就被皇后半路截胡。因而深恨这位太子妃,自以为这位太子妃是破坏自己和宣姬爱情最大的障碍。然而在太子被宣姬害得被废,树倒猢狲散。唯有这位太子妃不离不弃,陪着太子受尽苦楚。在国破城败太子自缢时,一杯毒酒殉了自己一生没有得到的爱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