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心里明白这是裴淮景想说什么。但是不想让自己知道,面上仍是乖巧点头,出门的时候还贴心把门带上。
裴淮景方才蹲下身,捏着方正安脆弱的下巴,语调轻的宛如一片落叶。
「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打得什么主意,没有嘴还有手是吗?」
方正安眼睛猛地瞪大,下意识想把双手背到身后,却被裴淮景一把攥住,看似未曾用力。然而方正安用了极大的力气,却怎么都拔不出来。
只能听到自己耳边宛如恶魔一般的低语:「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一点风声,不管是不是你干的,我都会算在整个方家头上。」
「我自小在沙场长大,从不讲规矩,叫我不顺意的,打到流血就听话了。」
说完,只听「咔」一声,方正安的下巴终于接回原位。但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一般,仍旧是张大着嘴,任由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沈知意依着柱子正在发呆,脸颊突然被猝不及防地冰了一下,她惊得整个人一抖,一转身,眼前就横放了一柄匕首。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裴淮景,下意识问道:「小将军这是?」
「防身。」
裴淮景干脆拉过沈知意的手,把匕首拍在她手中,「这匕首虽小,但削铁如泥,给你用着正好。」
沈知意一时就不知道如何接话,这匕首她前世就见过。
这是平南公专程找来千年寒铁,又託了大梁手艺最高超的匠人锻造的一把至宝,在裴淮景百日宴的时候作为他的抓周礼,裴淮景也不负平南公期望,果然一把抓住这把匕首。
一戴就从孩提带到了少年。
前世宣姬曾在主动讨要过这把匕首,裴淮景当场拒绝,这把匕首直到大梁国破。直到裴淮景捲土重来,一直都陪在他身侧,如今却就这般给了自己……
「这太贵重了!」
冰冷的寒铁此刻却如烙铁一般烫手,沈知意猛地抽回手,不防备「砰」的一声,匕首摔落在地!
她惊慌地抬头,瞬间对上了裴淮景探寻的目光。
沈知意张了张嘴,平日伶牙俐齿的嘴这会半天找不到声音,她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别开脸有些狼狈地解释:「我只是……只是觉得毕竟是将军贴身之物,我不适合收,受之有愧……」
裴淮景深邃的眼眸定定地落在沈知意身上,看着少女左右转头,就是不敢正视自己,心里莫名有一丝奇怪的别扭,甚至隐隐还有些怒意。
「我有时候真的看不透你,你既想跟我成婚,又想要平南公爵府未来夫人的身份,可是却连一把匕首都不敢收。」
沈知意心中从未有这般慌乱,只觉得下一刻,心脏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要换个话题:「在这耽搁太久了,我还要去正院许愿树……」
「即使我不来,你方才也能对付方正安对吗?」
裴淮景突然开口,在沈知意怔怔对上他眼神的时候,静静道:「他肋骨有被人重击的痕迹。」
第33章 我是故意的
死寂般的寂静在两人之间游荡。
少女单薄的身形笼罩在纱裙之中,被寒风吹得愈发萧瑟,仿若天地之间,只有她茕茕孑立。
裴淮景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质问,又忍不住开口:「只是随口一问,若是你不想说……」
「是,我是故意的。」
沈知意突然出声,她抬起头坦然地看向裴淮景:「他开始抓我的时候被我挣扎开了,后来他又缠上来,是听到你声音的时候,我没有再反抗。」
她顿了顿,轻声道:「因为我知道你会救我,你来了,我就很安心。」
裴淮景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声音里的怒意:「若是他要取你性命怎么办?你太过轻率了,但凡他是一个刺客,即便我武功再高……」
到底没忍心说下去,裴淮景看着沈知意的眼神满是不认同。
沈知意轻笑一声:「他抱住我的时候,我就猜到又是我那个继母的把戏,所以我得让你亲眼看见。今日我尚且解释得清,总有你不在的时候。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到你耳中,与其苍白地解释,不如让你亲眼看看我的处境。」
裴淮景一怔,怎么也没想到沈知意心里竟是这般想法,一时万千言语到了嘴边都难以开口。
沈知意问道:「方才厢房外,是不是有哪位方丈沙弥寻你帮忙?」
裴淮景愣愣地点了点头:「是有一位小沙弥搬运佛像时被砸到了胸膛,向我求救,我帮他挪开再回来就没看见你的人影……」
他霎时顿住话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沈知意:「这也是你继母安排的?」
「你没看见恒正对她那个巴结样,安排一个小沙弥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沈知意蹲身捡起地上的匕首,抽出帕子仔细擦干净上头的灰尘,重又递给裴淮景:「你说得对,今日一切不过是我做戏给你看,我有能力自保,不需要这把匕首。」
「我我没有说你做戏……」
裴淮景慌得舌头打结,懊恼地恨不能给方才口出狂言的自己狠狠一个巴掌,「我只是,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有时候要拒绝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沈知意拉过裴淮景的大手,把匕首放进他的掌心,忍不住婆娑了一瞬裴淮景掌心上细碎的疤痕,轻声道:「我知道,我不在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