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拍着沈珩的胸口,安抚道:「怎么能这么说孩子?你也知道的,知意从小在乡下长大,难免沾染了一些乡下愚民的做派,回京不知道规矩也是能理解的,何苦动这么大气?」
一句话就给扣上乡下人,不懂规矩的帽子,沈知意心中不由冷笑。
「半月前我就递了消息说要回京,这么长时间继母都没准备好马车,不知道还以为国公府落败了,连个马车都租不起!也是,继母向来管家节俭,祖父去世都是一切从简,排场还及不上七品县官,丁忧只有孙女一人守孝,谁看了不说继母管家有道呢!」
江晚吟脸色霎时惨白,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又被她掩盖住。
「闭嘴,逆女谁许你这么冲撞你继母?」
沈珩抄起手边的尺子,举起手就要往沈知意身上打。
未曾想,沈知意脖子一扬,眼里竟是不屑:「打啊!昭阳长公主约着我三日之后去府上做客,你敢打我就敢把这伤势给长公主看!」
板子高高举了半晌,到底没能落下。
沈珩把尺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指着沈知意道:「滚去祠堂跪着,没我不允许,不许出来!」
「谁也不许给她送吃喝,我倒要看看,这逆女能嘴硬到几时!」
沈知意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不等身边嬷嬷押送,自己起身往祠堂走去。
深秋寒夜更冷,祠堂窗户破了一扇,呼呼的冷风直往屋里灌,沈知意衣衫单薄,屋子里除了蒲团,再没有任何御寒之物。
白天的鞭伤经过一番折腾又被扯裂,发了炎症,沈知意只觉得一团热气笼罩在整个脑袋上,整个人头重脚轻,眼前发黑。
正当她膝盖跪不住,一手扶着蒲团,身子宛如秋日落叶一般摇晃着就要倒下去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扶住她的细腰,把她揽了起来。
她转过头,慢慢升起的高热让她视线模糊,只能勉强看见来人一个轮廓。
「是你……」
第5章 祠堂起火了
裴淮景浑身一僵,看着怀里的柔软温香的身子,推也不是,搂也不是。
正僵持着,怀中人突然嘤咛出声:「好冷……我好冷……」
声音带着细细的颤抖,吐息落在裴淮景胸口,烫得他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烧起来,半晌咬了咬牙,抬起手搂紧了沈知意。
「你在发高热!」裴淮景伸手探了探沈知意的额头,面色陡然一紧,「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要……」
沈知意紧贴着裴淮景散发着热意的身体,似是还嫌不够暖和,莲藕一般细嫩的手臂紧紧搂住裴淮景的脖子,恨不能把自己都揉进他的身体。
「我怕黑……不要留我一个人……」
裴淮景心脏一缩,下意识软了声调,「我不走,你在生病,不能再在这待下去了!」
这话一出,似乎唤回了沈知意一些理智,她勉强摇了摇头,抬眼含着水雾,「不可以走……父亲会生气的,他本就……不疼爱我,若是教他知道,我又要挨罚了……」
她贴着裴淮景的左胸,听着里头有力的心跳,似是陷入了回忆。
「我娘亲走得早,没过一年,我爹就娶了我小姨,我以为……以后又多了一个疼我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小姨早就被我爹养在外头,还生了一个年岁相仿的妹妹,从那之后……我成了多余的那个人,只有祖父母疼我……可是,现在祖父也没了……」
裴淮景听着她温软哀婉的语调,只觉得自己胸膛渐渐被濡湿了一块,不由心脏一缩。
「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打仗……若是我还在京城,我……」
沈知意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气息擦过裴淮景耳畔:「我不怪你,你还愿意娶我,我……很开心……」
最后的语调藏进了风中,胸口的小脑袋无力地往下滑去,裴淮景慌张地伸手托住沈知意的脸蛋,触手便是滚烫,灼热的温度似乎也烧进了裴淮景的血液。
「沈知意!沈知意你醒醒!」
裴淮景打横抱起沈知意正要起身,突然怀中人蹭了蹭他的脖颈,轻声道:「我……内衬口袋里有药……」
此时也顾不上男女大防,裴淮景闭着眼探进沈知意怀中,拼命忽视手下温软的触感,终于摸到一个药瓶。
立刻打开瓶子,给沈知意餵进去一粒。
药丸入喉不过几息,便瞧见沈知意双颊的坨红褪去,渐渐显出一些常人的脸色来,裴淮景伸手摸了摸沈知意的额头。虽然仍是高烧,却不及之前烫得那般吓人,不由松了口气。
沈知意紧皱眉头,呛咳着睁开了眼,正对上裴淮景满是担忧的眸子,她借着咳嗽侧开脸,在裴淮景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勾了勾唇角。
裴淮景四下张望半晌,瞧见祠堂一处角落吹不到冷风,便把沈知意抱过去,又把蒲团拿过来让她垫坐着。
顿了顿,有些手足无措,「这里吹不到风,你歇一歇。」
沈知意半阖这眼,轻声问:「小裴将军要走了吗?」
这话问的裴淮景一愣,他今日原是打算来看一眼就走,并未打算露面,没想到正好瞧见沈知意身子不适,这一番折腾,倒是叫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没事,将军若是有事就先走吧,离天亮不过几个时辰,我熬一会就过去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