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绪有些失落,纵使已经受到了一次打击,再来一次,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这些日子想来想去,再加上庄王方才对华康那一段表白,霁月心中有着几分希望,是不是若他不是帝王,不受礼法约束,兰亭便也可能会喜欢他一些?
「罢了……你就当朕什么都没问,退下吧。」霁月失落道。
兰亭点头,转身朝殿外走去。
终于,他还是在离门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
「陛下。」兰亭唤道,」世上没有假若二字,因此臣才没有回答陛下这个问题,陛下在位一日,臣对陛下便只有君臣之心,所以陛下还是不要再问了,问多了,不管臣如何回答,伤的都是陛下的心。」
……
三日后,霁月下了一道谁都没想到的诏书。
他命张巨海再次率领东路大军支援渡口城,又命庄王霁明为监军将,务必大败狄戎人于淇河以北。
此诏一出,举朝震惊,除了北党人摆出胜利者的姿态以外,连保皇党都觉得霁月这步棋简直无异于自毁。
然而舒太后眼下再想用摄政懿旨追回霁月的诏书,却再无可能。
东路大军数名将领一直以来就是文秉霖留下的人,且东路大军主将张巨海虽与文秉霖不大对付,但为武将者,到底也不忍见朝廷窝囊至此,故只遵皇帝诏书,而将摄政懿旨晾在了一边。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吗?!」
康宁宫中,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距离霁月仅一掌之外,瓷质的茶具被舒明安摔个粉碎。
碎裂的瓷片四处飞溅,有一小片不幸划在了霁月的手背上,登时见,鲜血直流。
霁月跪在地上,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没理那处伤口。
「儿臣只是想彻底击败北边的祸患。」
「呵,彻底击败?你以为彻底击败真的这样容易吗?!」
「之前之所以不容易,乃是朝堂不齐心,再者舒大人一直不愿让武将做大,所以才一直被狄戎骚扰。不是我大梁兵弱,而是我大梁文臣之心不磊落。」
「你又以为,光凭着他舒明远一人,真的能阻挡北伐狄戎之心?若不是朝堂内外达成一致,你以为当年抚远将军为什么被强行扣了回来?你一个还未亲政的孩子,知晓这其中多少厉害?」
「可母后若是一直将儿臣藏在幕后,儿臣永远看不懂,也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舒明安怒极了,她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哀家可真是养了一个你这样的好儿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要将大家都推向深渊!」
霁月抬起波澜无惊的眸子:「母后指的是若凯旋,北党做大,虞川舒氏一族将万劫不复么?」
「虞川舒氏万劫不复?我,你,包括他霁明,还有他那好母妃,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若是我等万劫不复,便能换来天下安稳,那便也值了。」
「你啊你。」舒明安伸手指着跪在下面的霁月,「你就等着遭天大的教训罢!」
作者有话说:
作者卖个关子,会有小可爱知道舒太后为什么说他们各方最后都会万劫不复嘛!
(ps.其实写到这里,相信有些小可爱已经能看出来,兰亭并非是不喜欢厌恶霁月,而是因为霁月有这个身份,他认为两人不能这样。接下来几章会比较刺激,不过离二人在一起也就不远啦!)
第68章 后果
霁月从康宁宫走出来时,身上有些狼狈,飞溅在衣服上的茶渍,还有手上微微结痂的伤口。
可霁月并不在乎这些。
他从未像今天一般挺直腰杆过。
从去岁到今岁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霁月下了不小的功夫,总算摸清了后党积攒着的实力。
舒明远是一个有头脑但又自大的人,他一面打压武将提拔文臣,一面又瞧不起习武之人,也因此大梁各处驻军中有不少将领是不服他的。
这也就给霁月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眼下禁军中除了殿前司是后党的人马外,步军司和马军司基本上全是文秉霖的人手。
舒明远若是现在要直接动他这个皇帝,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也就是霁月敢再次下诏的底气。
盘踞在大梁二十年之久的权倾朝野的世家大族内部居然有这般巨大的窟窿存在,霁月笃定,后党一派的路就快要走到尽头了。
他没去上书房,直接回了寝殿。
衣袍已然脏了,夏全领着内侍们手忙脚乱给他换了一番,又召来太医,给那伤口做了包扎。
霁月心底隐隐有些激动,一般是对于大梁即将击败心头祸患的激动,另一半则是舒氏即将倒台的激动。
他神色很是轻松,哼着小曲儿走到了书案前。
霁月让夏全取了个空白诏书,在上面行云流水写了一通,末了又让夏全去将皇帝宝印取来。
夏全以为霁月又要为了渡口有关的事情下诏,谁知他拿来宝印低头瞧了那诏书上的内容一眼,才发现霁月写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退位诏书。
「陛下,这怎可使得?」夏全面色一惊,将本欲呈过去的宝印又往回收了一下。
霁月看见夏全这副见了鬼的模样,笑着说:「你怎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朕已经想好了,若是此次真能将狄戎人打过淇河以北,朕就让位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