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公子昨日因为进宫起了个大早,这今日好不容易想多睡会儿,你看你在做什么?没什么事情就出去,你也接着睡觉去,别在我眼前乱晃。」
那小厮听着自家公子不满的声音,咽了咽口水,大声说道:「公子您别睡了,宫里来了人,说是召您进宫呢。」
兰亭闭着眼仿佛是又进入梦乡了一般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直挺挺的坐起身来,睁开惺忪的眼睛:「什么?召我进宫?是陛下召见我吗?」
「是的公子,宫里来的公公已经在前厅坐着等您了,您看您要不还是赶紧起来洗漱穿戴好了,别让公公久等了,那就不好了。」
兰亭盯着一脸苦瓜像的小厮看了又看,最后才极不情愿的下了床,由着小厮伺候着洗漱穿戴。
前来宣召的公公还是兰亭所熟悉的霁月身边的一个小内侍,两人熟门熟路的客套一番,兰亭便跟着小内侍坐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
「敢问公公陛下今日怎的又想起召见我了?」兰亭坐在马车上没忍住开口问道。
「这……奴才也不知,是夏公公派奴才来请公子的,左不过是陛下这几日烦闷,想找公子来吃茶下棋打发时间罢了。」
兰亭做出一副「瞭然」状,心底里却暗想着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熟门熟路进了宫,又熟门熟路跟在小内侍身后去了上书房,才刚一进上书房暖阁中,兰亭发现小皇帝看他的眼神跟找到了救星似的。
联想起昨日的紧急军情,兰亭料定定是昨晚和那群朝臣商讨军务时出了什么岔子,这小皇帝除了他也无处诉说,才一大早匆忙又将他召见过来。
霁月看见兰亭来,憋了一晚上的话总算能找见个人好好说上一番。
他大概重复了一下昨晚那些人说过的话,以最终舒太后没有同意庄王随军为结束点,而后,他就直盯盯看着兰亭,等待这位兰定安谋士对这前后事的评价。
兰亭倒没料到一个渡口危急居然能牵扯出如此之多有趣的事,他不动声色的盘算了一下,施施然开口说道:「若是庄王殿下不随军,这渡口战事怕是会更加危急了。」
作者有话说:
按照官制,枢密院分掌军权,枢密使(宋闻启)副都承旨(柏政);中枢分掌政务,宰执(舒明远);三司分掌财务,三司副使(褚温澜)。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啦~
第33章 困局
「此话怎讲?」兰亭话音刚落下,霁月便皱着眉头问道。
「您可知抚远大将军当年为何被罢官勒令返乡赋闲?」
「昨日朕听了些,说是当年文将军不听号令,擅自行事,最后被解了职扣押回京的。」
「您又可知道文将军当年为何抗旨不遵,执意不率部回守驻地?」
「因为想要北进收复我北方大片领土?」
「确是如此。」兰亭点点头道,「不过这只是当年真相的一半,臣有所耳闻,当年抚远大将军之所以执意不肯南归回守驻地,是因为当时狄戎人已经有战败之迹,若是一鼓作气,定能收复我江北一带大片故土。」
「那为何朝廷这边不愿意?」
兰亭罕见的收起他那副永远温润如玉的模样,面色稍冷嗤笑一声道:「因为据守在江南的世家大族已经扶植起了各自的势力,且渡江以来,江南大族居于上风,若是收复北方故土,我大梁皇室是否要再次迁回北都?」
「若是迁回北都,必定会损害这些已经将势力扶植起来的世家大族的利益,因此他们宁愿选择偏安一隅,也不愿看着故土收复,只要他们掌握权力,拥有财富,他们丝毫不在乎大梁的故土究竟如何?」
「正是如此。」
霁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本以为,虽说朝堂之上党争激烈,他们却还是大梁人,却还有血性,不甘心北方故土就这样遭狄戎人轮番蹂躏。
没想到,这些人贪恋权力,贪恋财富,而丝毫不在乎大梁是否一统天下,是否把在江北的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甚至在明明有机会的情况下,他们也依旧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向狄戎示弱。
这一个个人,不,已经不应该再称他们为人了,都是什么东西?
霁月的手慢慢攥成了个拳头,修剪的平整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而陷入手心的肉里,他愤怒,他想要拎着剑冲出这里,将那帮人杀个一干二净。
「因此,这是其一。」兰亭看出小皇帝压抑着的情绪,他装作若无其事接着道,「以舒大人为首的诸位大人是最不愿意见到文将军再次率领旧部前往江北抗击狄戎的,由此一来,文将军必定不会一帆风顺直抵渡口的,亦或者说,即使抵达渡口,也不可能一鼓作气将来犯的狄戎人打回老家去。」
「那么其二呢?」霁月问道。
「其二,若如陛下所言,三司副使乃北党人,那么此役若是没有庄王殿下的参与,在军费方面,副使大人恐怕是多有刁难。」
「可三司不是还有正使么?难道他一个副使还能越过正使,在军费开支上说一不二?」
「陛下不知,三司使是个油滑惯了的老油条,这位大人无心党争,只想着做够年限会想养老,更何况最近三司使更是染了风寒,怕是这三司里的事,三司副使还真有几分话语权。」
「那也就是说,庄王这次是非去不可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