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蹑手蹑脚的下床往外走,做出嘘的手势,示意云舒别出声。
云舒赶忙抓起谢宁曜起夜穿的一件白狐狸里的满襟长袄与他披上。
谢宁曜只掀开软帘一丝缝,偷摸往外瞧,李及甚拿书站在窗前正看的认真呢。
他方伸出个脑袋来,对外间伺候的小丫头们比嘘声,小丫头们边点头边捂嘴偷笑。
谢宁曜轻步走到李及甚身后,正欲唬他一跳。
李及甚忙关了大开的窗户,转过身来一面为他紧了紧长袄,一面说:「这大冷寒天,若冻着,不是玩的!」
谢宁曜笑道:「哪里就能冻着,你怎么也像我祖母姑妈似的,这般蝎蝎螫螫起来!你身后长眼了吗,怎知我要唬你?」
李及甚只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今日比昨日更添一层寒,快些回里间更衣。」
谢宁曜看向李及甚手里的书,打趣道:
「真真用功呢,合该你与我大哥并称谢李峥嵘!要我说,用功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好容易一起住着,你还受了伤,御医都叮嘱莫要太劳神,你便痛快歇些时日呗。」
李及甚放下书本,将他推回了有地龙的卧房,复又回到外间温书。
谢宁曜赶忙洗漱更衣毕,来到外间与李及甚玩笑,且问些诸如:内伤觉着怎么样了,今早的药吃了吗,外伤还疼得紧吗?
李及甚看着书也都一一回答,玩笑话便不搭理。
闲话间,早饭已布置妥当,有专为李及甚做的清淡进补粥菜,也有谢宁曜素日爱吃的各色菜品。
两人用饭毕,便一起去上学,角门外早等了一辆双人乘坐的大马车,两人对面而坐,中间还设有暖炉。
一个极为清秀的小厮斜坐在谢宁曜的脚边,用衣袖为主子轻抚去鞋面上沾的雪。
谢宁曜问道:「笙竹,他们到底伤的怎么样?」
笙竹笑着说:「好可惜我昨儿不当值没打成架,我听风住说,单单隐青大哥便将小郡王那边的人打得全都脸上开花,我们这边没怎么受伤,于大哥也给他们放了假……」
谢宁曜骄傲道:「这就好,也算我们扳回一局,等他们养好伤,我还要额外再赏。」
……
两主僕闲聊着,谢宁曜深知李及甚不爱说话,也就不烦他。
没一会儿便到了国子监大门前,纵然他们来得早些,这会子也已人马簇簇,两人下车后便一道往学里走。
谢宁曜穿着大红羽纱斗篷,李及甚穿着大红羽缎鹤氅,一个灵动跳脱,一个沉稳孤傲,偏又都生就一副极好的模样,行动便教众人挪不开眼。
他们所过之处,议论纷纷,谢宁曜专门竖着耳朵听,就看谁敢造谣生事,却只听到对他们的恭维称颂等话。
谢宁曜想着要狠狠惩治李从威那帮人,霸气道:「这次回学,我要把属于我的全部都拿回来!阿甚,v我五十,聆听计划!」
众人皆知谢宁曜惯爱说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李及甚也不追问何意,转而道:「阿曜,你说,小厮长的太好看有什么用?」
谢宁曜原就是个专爱美人的纨绔,虽不知李及甚为何突然问这个,却还是立马就有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促狭道:「你猜我们作什么用?若谁家有忒好看的小厮,你看上了,我买来送你,若他主人不肯卖,不过多花些银钱,什么不能得。」
第8章
谢宁曜深知李及甚经不起玩笑,少不得正经回答:
「京都向来攀比之风盛行,吃穿用度什么不比,贴身小厮奴僕自然也要比,模样越好越伶俐,越是价贵难得,买来充门面啊,不够周正的小厮都没脸带出来。」
李及甚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谢宁曜见他眼里隐约有笑意,便打趣道:「阿甚,昨日你还一口一个小公爷的叫我,今日就对我摇头,嫌我纨绔,这般无礼!」
李及甚并没接他的话茬儿,谢宁曜不但不计较,反而十分高兴。
这意味着李及甚与他逐渐亲近,就连在学里都不例外,他们已然不用客套的虚礼。
两人早商定到学里头件事便是找祭酒大人伸冤,他们来到弘文阁时,祭酒正伏案写着什么。
这林祭酒见自己最好的学生与最匪的学生一同前来,且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挺不错,这让他很是不解
两人一道与祭酒大人行礼问安后,李及甚便将昨日之事详细讲述了一番。
林祭酒越听越气,最后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蔡监丞,还不速速将这干人等拿下!」
蔡监丞忙领命而去,不敢有丝毫耽搁。
谢宁曜心想:果然好学生都是校长的宝,我这种「校.霸」来伸冤,绝对没有「学霸」亲自告状的效果好!
监丞相当于是国子监的教务处主任,学生的普通错误只需学监动手即可,一旦监丞来办,性质就严重的多。
此时所有学子已集合完毕等待点卯,两人便一起入了崇志堂的队列。
点卯完毕,最前面早摆上一熘儿的春凳,昨日跟着李从威的那帮学生全对着孔圣人像跪列成排。
林祭酒最痛恨不学无术的富家子欺压正经读书的寒门学子,兼有李从威污衊陷害,更让他气愤不已。
他见罪魁祸首李从威竟不在这群人里,立马追问缘由,蔡监丞忙回:「郡王府来人为小郡王告了半月病假,说是小郡王昨夜偶感风寒,病来的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