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测李及甚必定还受了钝器伤,否则不可能吐血。
张御医处理完外伤后,写了几张方子,详细叮嘱要怎么煎怎么吃。
谢宁曜忙问:「老供奉,他何时能醒,内伤到底怎么样?」
张御医说:「小公爷不必忧虑,最迟晚间就醒,内伤亦不重,按方子吃了,短则半月,长则一月即可痊癒,外伤更不打紧。」
谢宁曜这才放心,仍旧守在床边。
云舒忙嘱咐二门上的小厮驾车送张御医,原本这几个御医便是谢府常用的,看病问药都无需给钱,只每年几个节封礼送去,还有一定的年例银子。
谢宁曜守着人,没一会儿就困的不行,他昨夜就没睡好,今日又起的早,且打闹奔忙了半天,自然疲乏,便胡乱躺在暖塌上睡了去。
莺时连忙将暖塌收拾了一番,又拿了枕头被褥来,好让主子睡安稳。
谢宁曜向来瞌睡多,午饭随便应付吃了些,便接着睡了个痛快。
下午时分,云舒急忙推醒自家主子帮忙穿衣,一面说着:
「我的小爷,快莫睡了,老爷现已在书房等您,到底不知为何事,只看着像气狠了的样子……」
谢宁曜在心里嘀咕着:这会子还早,谢启是下午班都没上专程告假回来的?我近来挺安分,今日还做了件大好事,我不怕他盘问!
他这么想着便径直来到书房,只见谢启脸色铁青的坐在桌案后,手里明晃晃的拿着一根足有拇指粗的藤条。
谢宁曜吞了吞口水,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拔腿就要跑去找祖母。
只见谢启将藤条猛的抽在桌案上,怒喝:
「敢出这门,我定让人捆了你拖到院子打,更别想还有谁能来拦,你祖母同姑妈都一道去你舅奶奶家赏雪了!小孽障,还不跪下!」
他实在委屈,又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便梗着脖子说:「你要打要罚总得讲个缘由,我才服气。」
谢启哪里见过敢这样顶撞他的,就连当朝首辅谢勛在家里作为弟弟,也只有听他教训的份儿,他气极反笑道:
「打量我不知道你这谢霸王在京里的名声?往日种种便都罢了,过往不究,反纵的你愈加放诞任气!你与那起纨绔打架也就罢了,竟敢欺凌到正经读书的寒门子弟头上……」
谢宁曜听后,急忙解释:「是我救了李及甚,你不信,等他醒来,让他亲口告诉你……」
这谢启早被气昏了头,更何况他深知小儿子惯爱扯谎,不过想拖到救星回来,于是他更立刻要打。
谢宁曜怎肯受这等冤屈,想躲到书架后,却不妨撞在架上,碰落了一地文玩墨宝。
他到底快不过常年习武征战的谢启,不刻便被死死拽着胳膊。
眼见着那藤条就要落身上,他忙用另外一只胳膊去挡,抽在手臂上更是贴着肉的疼。
他从未吃过这样的痛打,眼泪立马滚落下来,且委屈非常,只顾哭喊:
「定是李从威倒打一耙诬陷我!你信外人,也不信我,你打你打,我知你早看我不顺眼,早想打我……」
第5章
外面听得书房里动静颇大,又是砸东西,又是厉声训斥,又是痛叫哭喊,急的宝辉院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云舒急忙就让二门上的小厮去请老太太、姑奶奶回来,但她也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最快都得一两个时辰后才能抵家,早打完了。
几个大丫鬟终究无计可施,更不敢进去拦,只能哽咽着轻声念叨:「我的小爷,你倒是认个错求个饶,能怎么样,这牛似的脾性,不都自己皮肉吃苦……」
其余僕婢,有跪地念佛的,有干着急团团转的,还有去找棒疮药的,难以尽述。
谢宁曜一边躲藤条,一边为自己哭喊鸣冤:「没做过的事,打死我也不改口,李从威恶人先告状,有本事当面对质,背后耍阴招算什么能耐……」
根据谢启训他的话,他便大概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再没想到,李从威去学里立刻就找到了祭酒大人告状,倒打一耙说是他将李及甚打了的。
祭酒偏又是新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专要找体面人惩处立威,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他偏是学里出名的刺儿头又家世显赫,正好拿他作法子,以儆效尤。
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古代最高学府的校长,许多名相首辅都曾做过这个职位,祭酒每月初都要面圣做工作汇报。
谢启如今只担着「太子太傅」的闲职,总是被皇帝叫到身边当参谋,那祭酒大人午后汇报完工作便同谢启一道出宫。
不过闲话间,祭酒大人便将谢宁曜素日胡作非为的种种全都告诉了谢启。
谢启被气的脑仁疼,他原本还要去太子的「詹事府」应个班,当即就命人去告假,他则飞奔回家管教儿子。
知晓这些后,谢宁曜更加觉得李从威阴险狡诈的过分,又觉得自己实在倒霉,祭酒和谢启怎么就能碰巧一起出宫?!
否则祭酒断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主动去找谢启告状,国子监对学生有完全.惩.戒.权,管不住学生还要找家长是工作不力。
祭酒只是巧遇学生家长闲谈而已,不仅不算告状,还表现出校长对每个学生的殷殷关切。
谢宁曜疼痛难忍,便一个劲儿的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大概合该挨这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