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暄没办法,只好如实说:「我老闆。」
温星愣了一下:「你老闆这时候找你?」
「他问我这几天有没有空,」晏暄顿了一下,「估计是想让我去公司加班。」
温星「啊」了一声,再望向晏暄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同情:「你们老闆好没人性,亏我上周看到你们公司那个性骚扰事件调查的时候还觉得他肯定是个正直的好人呢。」
接着又问:「那你怎么回复的?你不会真要回去加班吧?」
晏暄摇了摇头:「我说我要陪朋友。」
温星「哦」了声,看晏暄不像说谎,知道手机那端不是他的交往对象,也丧失了更多了解的兴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顺口问道:「他怎么说。」
晏暄慢了一拍才回答:「他问我是什么朋友。」
温星对晏暄老闆的印象顿时更差了:「不是吧,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这可是下班时间,你们这个老闆怎么这么事儿啊?」
晏暄没接茬,温星没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表情,继续评价道:「事儿妈,不对,男的女的?」
「男的。」晏暄说。
温星最终定了性:「事儿爹。」
晏暄看了她几秒,觉得有点滑稽,不知道路槐青如果听说这个世界上有人管他叫事儿爹,会是什么反应。
刚才路槐青问他陪的是什么朋友时不是立即问的,聊天框上方显示了比较久的「对方正在输入」,看起来像在举棋不定。
但他回复了,他说是大学同学,提前好几天就跟他约好了要来洋城玩。
仿佛向路槐青解释似地,他告诉对方他跟温星毕业之后很久没见了,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聊天框上又断断续续地显示了一段时间的「对方正在输入」,但最后路槐青只是对他说「玩得开心」。
落地窗外是洋城温和的夜色,餐桌对面的温星正兴致勃勃地跟晏暄讨论自己未来几天的安排,晏暄看着她的笑脸,却心神不宁地想,不知道路槐青本来想说什么,问他有没有空,是要约他出来吗。
约他出来,又要做什么呢。
是会像追人那样,送他花,请他吃饭,约他看电影,然后牵手拥抱,跟他在浪漫的地方接吻吗。
还带他去酒店吗,会像那天一样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吗。
晏暄的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
温星注意到了晏暄的心不在焉,说话猛地急剎车:「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
晏暄凭藉残存的印象道:「你不是说你的行程吗。」
他随口念了几个洋城的地标。
温星无奈地说:「你搁这儿瞎矇呢。」
她端详着晏暄,问他道:「你是不是担心你们老闆之后找你麻烦,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回去加班吧,我这么大个人了,一个人也能玩儿。」
晏暄怔了一下说:「他不会找我麻烦。」
温星还沉浸在刚才对晏暄的老闆是个事儿爹的想像里:「怎么,你是被压迫麻了吗,对他印象还挺好。」
晏暄不知道怎么跟温星解释,就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反正没关系。」
洋城最有名的地标建筑是座建在江边的电视塔,塔顶有摩天轮可以坐。
因为电视塔晚上开了灯才会好看,第二天晏暄先陪温星在市区转了一圈,等到傍晚才过去,先在塔下的餐厅吃饭,打算等吃完饭去登塔和到江边坐船。
现在不靠近任何假期,也不是旅游旺季,餐厅里的人不多,座位没有坐满,晏暄和温星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
温星提起刚才在地铁上看到的一对举止亲密的同性情侣,说觉得洋城对这方面很宽容,当时周围的人没有一个露出异样的眼神,说着她便问晏暄:「你来这儿也两年多了,没遇着一个合适的?」
晏暄想起最近这小半年发生的事情,想说也无处下嘴。
何况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跟路槐青算是什么关系。
「工作太忙了,接触不了什么人。」他说。
温星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你们昼火也算大厂了,之前咱们不是有本科同学去大厂工作的吗,我看他们朋友圈,确实都忙得要死。」
「那你呢,交男朋友了吗?」晏暄问。
「研一刚开学那阵儿谈了一个,没几个月就分了,我现在主要纠结的倒不是谈恋爱,是想跟我导师读博的事儿,我发的文章太少了,不知道能不能行。」
温星说起学习来就开始唉声嘆气:「我不是跟我导套近乎吗,她让我替她参加她儿子的家长会,还跟我说要是她儿子被老师表扬需要家长发言,注意别夸得太过了,你猜怎么着,我过去之后被老师骂了半个多小时,我这脱离高中多年的人被训得跟三孙子似的,我是怕了,以后结婚我可不敢生孩子……」
说到这里,她突然咳嗽了一声,朝某个方向开始挤眉弄眼。
晏暄不明就里:「你眼睛抽筋了?」
「放屁,」温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边有个帅哥。」
晏暄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却在下一秒愣在了原地。
路槐青怎么会在这里。
大约是因为现在是下班时间的关系,男人的西装穿得没有那么整齐,纯黑色的外套敞开,没打领带,露出了束在腰带里的白衬衫,他身上落了一层灯光,从晏暄的角度看过去,路槐青就像是一帧电影镜头里面的男主角,其他人都是陪衬他的近景或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