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着阴沉的天,将耳机塞进耳朵,听着里面传来的吉他前奏,朝墓碑摆了摆手,笑着说:「妈,姥姥,我下个月再来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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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由远及近,在耳边逐渐真切又转为背景音,封期整理着袖口,目光落在客厅里正看着电视剧的母亲,等到袖扣扣好,说:「妈,我中午不回来了。」
母亲还没说话,身后伴着脚步声一同响起问声:「跟我一起去公司?」
封期摸了摸唇,回答不带半点犹豫:「不了。」
眼见着大哥面容带上怒气,他好笑地扯了扯嘴角,鞋尖一转,路过沙发上看电视的女人时,表情一瞬间凝滞。
「怎么了?」封期疑惑。
「你林叔叔家的孩子还记得吗,比你小几岁,长得很好,见一见?」于湘按下遥控器开关,音乐声戛然而止。
封期张嘴轻嘆一声,无奈摇头。
他并不记得什么林叔叔,更对林叔叔家长相出众的儿子没有兴趣,等听完母亲对那位林家孩子的夸赞介绍,却只能点点头,随口把相亲时间定了下来。
可能是他近几年总是在外面跑的原因,于湘开始执着于给他介绍男朋友,对此,封期也只能答应,毕竟,不同意就会一直说个没完。
离开家,去名下的咖啡店转了一圈,许多年没有回到这座城市,眼前的建筑陌生又熟悉,带着草木味道的雨丝飘散,封期撑起伞,到底还是去了自己最熟悉的拳击俱乐部。
现在这个时间俱乐部里的人不多,一进门熟悉的师兄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几年没见了吧。」
师兄姓李,个子很高,肌肉练的壮实,属于走在路上连推销的人都不敢搭讪的类型。
封期不太喜欢这种快要爆开的肌肉,自己身形则显得匀称紧实,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俱乐部装修为红黑配色,看上去应该新装修不久,他说:「确实好久不见,这里变化很大,一进门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找错了地方。」
「看着还不错吧,正好今天我们两个练练,看看这几年你有没有退步?」李师兄兴致很高。
封期眼里闪过一丝光,没说话,却动手将碍事的眼镜取下,上了擂台。
他小时候身体弱,家里人为了让他多锻鍊锻鍊送他去学了武术,后来又开始练泰拳,再后来又当了几年兵,身体上是再也瞧不出小时候体弱的样子了。
打拳是个很好的发泄手段,肌肉紧紧绷起,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动作与动作之间相互碰撞,拳头和肌肉的交锋让血液沸腾。
快,狠,不顾对方攻势的拼命进攻是封期最明显的特点,这个人好像骨子里带着一种狂劲。
这个天气虽然下了雨,但还是热的,一场下来,上衣几乎被汗水泡湿透。
封期抬手擦汗,下了擂台,身上暴戾的气息还没散除干净,可等带上了那副金丝边的眼镜,整个人又恢复到之前斯文沉稳的模样,看的李师兄啧啧称奇。
「等会叫上妍妍一起吃个饭?前几天她下班路过干羽,说是正好看见你一个人,谈恋爱了还是改习惯了?」
干羽是家私人定制的珠宝首饰店,而封期从小到大都不习惯身上有任何饰品,因为打拳的时候会成为一种束缚,所以李师兄认为他谈恋爱了也算正常。
封期挑了下眉,他眉毛很浓,是标准的剑眉,声音里带上了点笑意:「那应该是云尘。」
「云尘,你侄子?」李师兄惊讶。
「是,他跟我长得挺像,等他回来我带他过来见见你。」封期说着两手交叉夹着衣角,利落地褪去了上衣,宽大挺拔的嵴背上还带着点汗珠,顺着嵴椎的线条滑落,一直没入裤腰。
突然,进浴室的动作一顿,转头面上挂着好笑跟无奈,说:「不过我妈倒真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明天还得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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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带着凉意,一连下了几天的雨,看不见天晴的预兆。
越之琼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随意交叠,桌前的手灵活玩弄着一副牌,熟练地进行着开扇等花切动作,一套下来,没有一处失误。
他唇角勾起,眉眼带着点得意,纸牌在手中听话地合拢,收理整齐。
这是他刚到的一副,牌面花纹处理的干净利落,开扇时尤为好看,手感也足够顺滑,有望进入他喜欢的前十。
这两天宋明清总是给他打电话,无非就是催促他早点去见见那个什么学长,刚把纸牌装进盒子,电话又打来了。
越之琼无奈应着宋明清,再三答应马上就过去,才终于被爱操心的好友放过。
他并不讨厌被人操心的感觉,相反,他很喜欢,有些时候他会想他和宋明清做朋友真是绝配,一个爱操心,一个喜欢被管束。
随手拎了件薄款卫衣穿上,又顺手将牌装进口袋,骑着自己心爱的粉蓝色电动车上路了。
可等上了路,雨水打在握着车把的手指上,越之琼才突然惊觉今天并不是一个适合出行的日子,但他向来随性,瞧着雨不大,索性带着头盔就这么冒着濛濛细雨赶去了。
笔直的道路旁种着枫杨,茂盛的嫩绿枝叶垂下,挡去了不少雨,视野内出现一道花墙,粉白的月季花在闹铃下微微颤抖。
越之琼知道,他迟到了。
闹铃是他昨天定的,比约好的见面时间多了十分钟,他本打算这个时候就找个藉口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