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还没确定呢,而且你下午才接触的曹俊,晚上就中招,也太快了点。」
「谁知道呢,新型病毒也说不准,」陆宜南说。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赵方歇想了想,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又拿来温度计给他测温。
一分钟后。
赵方歇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水银计,然后扭过头来,一本正经的对陆宜南说:「我以班上成绩第一的身份大材小用告诉你,你真的只是单纯的发烧了。因为你已经降温了,事实上也并没有出现呼吸道感染。一粒布洛芬就解决了发热,这世界上应该还没有这么差劲的冠状病毒。」
陆宜南眨巴眼,「啊?」
于是他再测了一次温度。
还真是,他不烧了。之前在隔壁房间和师兄调情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舒服了不少,还认为是师兄治了他百病,原来只是一厢情愿。
所以其实只是多巴胺抢了布洛芬的功劳。
警报暂时解除,陆宜南放松了不少。
他看了看那边的曹俊,问道:「那他……?」
「他就不一定了,03年我在医院呆了很久,sars患者确实是他这样的,你没有看错。」
陆宜南一下子又焉了,嘆气道:「为什么总有人要吃野味,多少不够吃啊,还去和人家自由自在生活在大自然的小动物过不去。」
「嘴贱的呗,」赵方歇说。
他声挺大的,曹俊能听见。
但曹俊也没脸反驳。
他妹妹也听见了,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大声响,把屋里人都吓一跳。
姑娘说:「听见没!你就是贱的!吃什么不好吃那些东西!这回要是真的,你就是活该!你死了就算了,还带着这么多人跟着你倒霉,你说你干的什么事!从小到大你干过一件好事吗!」
曹俊面红耳赤,说不出话,半响,他哑着嗓子说:「其实这样也好,我死了,你们、他,都能高高兴兴过日子了。」
姑娘顿时眼眶就红了,说不清是气的还是难受的。
「曹俊,姓赵的在和你好的时候定了亲,他拿你的八万块钱去给姑娘家里送聘礼,让你替他开婚车接新娘,他除了嘴上说心里有你,还为你做了什么,他有哪里值得你忘不了。」
曹俊说:「你不懂。我知道你从小看不上我,反正这次一了百了,你们都挺好的,等救护车过来了你们上医院去治,肯定没事,我没了也如你的愿,再也不给家里添乱了。」
妹子怒了:「好啊,你去死吧,你死了我把你埋姓赵的家门前,让姓赵的和他老婆孩子年年从你身上踩过去,甭管死活你都让人家践踏!」
曹俊不耐烦低吼道:「又关他什么事,要不是你们这些人逼着,他怎么会结婚怎么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曹家妹子被他气坏了,随手抄起张板凳往他身上砸,「全世界都对不起你是吧,你也别等生病死了,你现在就去死吧!」
曹俊根本不躲,直在那任板凳砸在他脑袋上,发出一声忍痛的闷哼,脑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还好他妹妹力气不大,不然他确实不用等检验结果了。
妹妹拎着另一条板凳又冲上去,渝雪松和张大夫离她近,赶紧架住了她,劝道:「别别别,冷静点,有话好好,别动手。」
而另一端,曹俊双目红肿,抬手掐住了自己脖子。
好像有只无形的手正紧紧绞住了他的脖子,他被推上了十字架,所有丑恶的负面的东西一併刺进他跳动的心脏里,血液一瞬间停止流动,从头到脚都是冰凉冰凉的。
「他喘不过气了!」陆宜南大喊,「快看看他!」
不用他提醒,张大夫已经率先发现了,赶紧沖了上去。
曹俊的喉咙里发出嘶吼声,面色由红转白,四肢挣扎着想抓住什么。
他再次急性呼吸衰竭,并且心跳骤停。
几人手忙脚乱给他急救,然而还没开始,就被张大夫一手拨开。
「你们出去!」张大夫扭头吼,「赶紧的,出去!」
「?」几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要出去?不是要救人吗?
渝雪松先行明白过来,沉默的一手拽一个把两个学生带走,又回头喊曹家妹子,「跟我出来,不想他死就赶紧出来。」
陆宜南被他拉着手臂离开,在外面窗口往里探,看见张大夫正就地取材的给曹俊做气管插管。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给sars病人做气管插管是一个极易引起医护人员感染的操作,但显然,这比看着曹俊窒息而死的操作好多了。
陆宜南愣愣的被拽到了隔壁房间,和曹父曹母共处一室。
几人此时正面面相觑。
曹母紧张坐了起来,问他们发生什么了。
没人回答她。
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赵方歇神色凝重说,「如果真的是冠状病毒,刚才张大夫给他做气管插管岂不是……」
他没说出下面的话,但几人都明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陆宜南问。
「很快,」渝雪松低头看腕錶,「张大夫那里不会有问题,市里医院的结果很快会出来,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耐心等一等。」
几人只得安静的等着,静静的听夏夜里的虫鸣,此时,毫无节奏的鸣叫声听起来并不悦耳,反而惹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