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挨着肩,前足抵着后脚跟,仿佛靠得越近就越早能排上自己似的。
后来的人也别无他法,在周围士兵们的虎视眈眈下?,只?好拿着碗,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排起了队。
排队的队伍里同样安静,一个个都没有多余的力气讲话。
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长队,鼻尖时不时传来白粥的香味,未免张开口就把?口水流出来,索性都闭紧了嘴巴。
等待虽然煎熬,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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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街酒楼的某一处房间。
此?房间位于?二楼,乃是这间酒楼的雅间所在。
位置好,视野广,大半条街的景象都能尽收眼底,这样的雅间自然难求,非贵客预定不可进?入。
此?时这处房间的窗边,便站着两道人影。
一道身?形颀长,离窗边靠得近些,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注视着窗外?的人群;另一道身?形半佝偻着,应是位老者,站在前方那男子身?后略侧一步的距离处,双眼同样注视着窗外?。
从两人的站位看,尊卑立显。
许久,那男子才悠悠嘆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一看,不是那晋城城主叶士英又是谁? 叶士英坐回桌前,叶管家立刻为他倒了一杯茶。
悠悠茶香中,叶管家率先?开了口:「少将军送来的土豆和米粮还可撑得住五日?有余,到那时朝城送来的救济粮也该到了,晋城饥荒之事解决在即,老爷总算可以不再为此?烦心?。」
叶士英轻抿了一口茶,许久未说话。
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茶杯里浮动的茶叶,眼神逐渐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叶士英才打破沉默问道:「你可知谢景珩送来的粮食是在何处购得?」
「这……」叶管家不曾想过此?事,被这么一问才试探着回答道,「晋城无粮,与?之相距最近的平城又趁机抬高粮价,一斤米粮的价格较之平常多出了十倍有余,总不能,是在平城购得……」
思?索到此?,叶管家双眼微微睁大,「难不成?少将军竟是周转了周边各地,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集齐这么多粮食?」
虽是用的疑问语气,但叶管家知道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果不其然,叶士英点了点头:「谢景珩这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叶管家俯身?又为他添上了热茶,附和道:「少将军心?善,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可他却还是做了。」
叶士英眼神微微一动。
叶管家说的没错,只?要谢景珩跟他说能送来土豆,缓解晋城的饥荒之急,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叶士英怎么也不能不同意让边关购买煤矿之事。
可谢景珩不仅送来了土豆,还差人前来教授土豆的种植之法。若是土豆能在晋城之地长成?,那往后晋城便能实现粮食上的自给自足,对晋城百姓来说,又何止只?是一句区区「大恩」能概括得了的。
更?别说还有那些孜然、米粮、铁制兵器……
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叶士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接受谢景珩救助的一天。
回想往昔白白胖胖跟个糯米糰子似的小不点儿,如今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叶士英心?中不无感慨。
边关的煤矿买在他的地盘上,往后他必是得多照拂着点儿。
轻咂了口茶,叶士英看向窗外?——
原本萧条的街道,如今却很是热闹。
站着的,坐着的,端着碗的百姓全都各寻了一个地方,安静地捧着碗喝着粥。
那粥米少水多,稀得很,喝进?嘴里不用嚼便可直接下?肚,好在另一只?手上还拿了一个粗粮做的窝窝头,这样一来倒是可以果腹。
咬上一口,食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窝窝头刺嗓子,这时再喝上一口热粥刚刚好。米面的香甜气息,顺着热流直入胃里,引得久未感受过食物香气的人们发?出声声舒适的喟嘆。
街边坐着一妇人,正端着碗给怀里的小孩儿餵食。
孩子年龄还小,牙齿尚未长全,只?能吃些流食。
原本正张着嘴哇哇大哭,陡一感觉到食物的气息,瞬间便止住了哭声,顺着那香味自己寻了过去,张开嘴砸吧砸吧吃了起来。
另有几个老人,手上拿着窝窝头,正用自己残缺的牙齿慢慢咀嚼着。茫茫然望着街上的景象,眼角似有湿润之意。
叶士英收回视线,话题一转,谈起了别的事:「山长可是还不愿出山?」
虽叶氏两脉分家至今已不太亲近,但叶士英少时是在云麓书院长大的,对山长叶鸿儒多有尊敬。
叶管家摇了摇头:「老爷也曾多次差人去请,可叶山长只?推脱自己年事已高,只?愿游历山河,不愿再参与?世?俗之事。」
对于?叶管家的回答,叶士英并不感到奇怪。
他点了点头:「倒是山长的作风。」
叶士英说完后便不再说话,雅间内气氛一时沉默下?来,只?听闻叶管家给他倒茶水的水流声,以及叶士英品到好茶后的小声喟嘆。
他不爱稀世?珍宝,唯爱在闲暇时能喝上一壶好茶。
可稀世?珍宝易得,好茶却难得,纵使?叶家势大,这上品龙井他也只?得一小罐而已,可得省着点儿喝。<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