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盛玉这么说了, 孙秀才也很难放下心来。
这时,边关城中却另有一件事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西?街临街一处平房,不知?何时开了一间商铺, 屋檐处悬挂着的幌子随风轻轻摆动着, 走近了, 便能看到那周边绣着蓝色云纹的布幌子上写着的四个大字——清风书?舍。
这厢学?堂才刚刚建起开始招生,那边西?街就开了一间书?舍?
只是众人大字尚且不识几个, 哪有这个能耐找书?看。
但不得不说, 盛玉对教育的重视程度极大影响了边关的百姓, 即使在学?堂的认字课还没上几天, 众人却对这间名为?清风书?舍的店铺生起了浓厚的好奇心。
等了两三天,书?舍终于开了门。
从书?舍内走出来的,是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褂的年?轻男人, 从外表上来看年?岁不足而立, 长?得文质彬彬,看起来更是一表人才。
这人姓崔,众人便唤他崔老闆。
清风书?舍开了门,里面的书?架上却依旧空荡荡的。
路过的行人不由调侃他:「崔老闆是知?道?书?籍在边关不好卖才索性?懒得进货的吗?」
崔老闆微微一笑, 带着些许胜券在握的意味,他不紧不慢地回道?:「不急不急, 我这间书?舍摆放的东西?,还没有不好卖的。」
众人闻言摇了摇头,只当这是外地人不了解边关行情, 听过也就算了。
没过几日,便有人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了清风书?舍的店铺门前, 三两个小伙儿弯着腰,正抱着用宽丝带綑扎好的一叠叠书?一趟趟往里搬。
有人好奇地探着脑袋往里瞧, 崔老闆也让开身大大方方让他看,只是那一叠叠书?封面处被遮挡得死死的,露不出一丝边边角角,根本看不见什么实质性?内容。
面对众人的询问,崔老闆依旧是那句话:「不急不急,还没到书?籍开卖的时候。」
不得不说,崔老闆万事不急的态度,倒真把众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他们倒要看看,崔老闆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没让他们等太?久,在西?街学?堂第一次月度考核的第二天,清风书?舍就放起了鞭炮——
崔老闆换了一身紫红色的长?褂,笑容满面地宣布:清风书?舍,开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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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学?堂月度考核的第二天,也是成绩出来的这一天。
在书?案前坐立难安的众学?子中,有人欢喜有人愁。
经书?课——
学?堂中不乏有之前接触过四书?五经的学?子,而这些学?子中,几乎全为?男子。
这一课程的考核,毫无疑问由男子阵营胜出。
成绩刚宣布完,课堂上的气氛便古怪起来:
「大字尚且不识几个,还想读懂经书??再回家多练练吧!」
「就是,女?人学?什么四书?五经?不会还真的想考科举吧!」
曾宇飞和他身后几个伙伴叉着腰,看着同班女?学?子的脸上满是嘲弄。
孙秀才站在一边,一脸忧心忡忡。
他想要站出来制止,但想到盛玉的话,又收回了刚要迈出去的脚步。
女?学?子们都看向了薛晓晓,却见她低着头默默站在一处,看不见表情。她的嵴背挺得笔直,垂下的双手握成了拳状,却始终一言不发。
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个人来。
五十来岁的年?纪,蓄着一缕长?长?的白鬍鬚,不大的眼睛半眯着,眼神却很是犀利。
那人身前抱着一叠粗糙的黄纸,看见教室里剑拔弩张的画面,脸上依旧笑眯眯的。
李治不紧不慢地走向讲台,在孙秀才给他让开了一个位置后,向他微微点头示意,随后漫不经心地将手上那一叠黄纸放在木桌上,看向众人:「这是怎么了?气氛这么紧张。」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话音一转,继续说道?,「全都一脸不开心的,难道?是知?道?你们算术课的考核成绩出来了?」
曾宇飞刚还在腹诽满脸不高兴的是那些女?学?子,他们可没有不开心,一听李治说算术课的成绩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这下他是真的高兴不起来了。
「曾宇飞。」
李治叫他的名字,曾宇飞一瞬间头皮发麻。
「我往常的教导你可有认真听?我看你经书?课的成绩也算不错,怎么到我的算术课,竟考出个倒数来?」
李治的语气不算严厉,但被先生当着众人的面训斥,曾宇飞还是躁得满脸通红,这时少年?的气性?涌上心头来,曾宇飞小声嘟囔辩驳:「算术课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课程……」
听到这句话,李治简直气得鬍子都要飞起来,他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声音之大把堂下的学?子都吓了一跳。
「算术不重要,这就是你们不认真学?的理由吗?」
李治道?,「算术为?何不重要?不论其他,若是没有算术,你如何计算所得的工分?如何在商铺计算收支?我知?道?你们把科举看得重要,可即便如此,你们是觉得日常生活便无关紧要了?」
李治嘆了口气,「我们众先生所希望的,一直是你们在看重学?业的同时也能兼顾生活。读书?是好,可一味只知?道?读书?却断断称不上好,不然少夫人又何至于费时费力?开些与?科举毫不相干的课程?」 说到这里,李治摇了摇头,无奈地嘆了口气,想到原先在云麓书?院时,他所教授的算术课也不受学?子重视,但他还是不曾想过放弃——或许再坚持一下,学?子就可以发现?算术的魅力?了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