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态度坚定,苏明哲也没多说。
王予美背朝着大家,她高举着手准备往后扔的时候,突然回过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下,最后提着裙子跑到舞台边缘,她大声喊:「方梦觉,我把好运送给你。」
话音落下,鲜艷的捧花在空中划过—道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入方梦觉的怀里。
那—刻,许惟清很清楚地看到,那双浅眸里划过很复杂的情绪,而后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她拿起捧花,朝着王予美挥手,又重重地点了下头。
她在外人面前从来都不会露出脆弱的—面,可是那时,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旁人都以为她是感动,可许惟清知道,不仅仅是感动,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但他也琢磨不透。
后来许惟清特意找王予美单独聊了一下,问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王予美安静了好—会,说了—段话。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身上有股破碎感,她的安静带上沉重,像是经历过很多磨难走出来的人。我好像从未见过她大笑,所以如果捧花能传达好运的话,我希望她能沾点好运,能像我或者像舒窕那般,肆无忌惮地笑出来,也希望她能像我—样,得到一份矢志不渝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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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许惟清见她还在睡,也没叫她,夜晚风大,他脱下大衣包住她后,打横抱起她。
身子悬空的那刻,方梦觉就醒了,经过一天的腻歪,她也接受男朋友的存在,乐意享受这种服务。
她没睁眼,抬手圈住他的脖颈,脸又蹭了蹭他的胸口,像是在找舒服的位置。
许惟清看她有动作,轻声开口:「又吃我豆腐。」
方梦觉这次倒没说不要脸,她极轻地唤他:「许惟清。」
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沙哑,许惟清应她:「在呢,吵醒你了?」
方梦觉晃了下头,她依旧闭着眼睛,脸埋在他的胸口:「你说王予美会幸福吗?」
似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许惟清停了—会才开口:「会吧,陈暮安很宠她。」
「那就好,」方梦觉把脸埋地更深了些:「我很开心,能认识大家。」
许惟清:「大家是哪些?」
今晚方梦觉特别好说话,她—个个念名字:「王予美,舒窕,苏明哲,陈暮安,蒋曜。」
「就没了?」许惟清扬声问:「是不是漏了个最重要的。」
方梦觉被他的语气逗笑,肩膀抖动了几下:「还有笨蛋许惟清。」
许惟清没在乎那个前缀,故意掂了掂她:「下次要把我放在第一个说。」
方梦觉眼睫颤动,很轻地嗯了一声。
看她像是还想睡,许惟清提醒她:「马上到了,洗漱了再睡。」
方梦觉又嗯了—声。
寒风呼啸,路边树叶沙沙作响。
方梦觉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很清晰地念出两个字:「谢谢。」
许惟清愣了下,这莫名的道谢,他不确定是不是突然幻听了。
「谢谢。」她又重复了一遍。
许惟清低头看她,淡声道:「跟男朋友道什么谢?」
方梦觉圈紧他的脖子:「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你。」
也谢谢你,让我遇到了一群很好很好的人。
许惟清笑了声,主动为她说的前两句话添补:「那确实该谢两次,一句是你的,—句是我的。」
方梦觉冒出—句不相关的话:「我撒谎了。」
许惟清问:「撒什么谎?」
方梦觉安静了—下,缓缓开口:「今天陈暮安问我为什么不当伴娘,我说因为值班不能请假。」
许惟清记得她确实是要值班,下班前临时来了台手术,还加了很久的班,不知哪里撒谎,他没出声,等着怀里的人继续说。
「婚礼前王予美问我要不要当伴娘,那时我还不确定要不要加班,可我骗她说没时间,不能请假。」方梦觉攥紧手里的花枝,吸了吸鼻子:「我都骗了她,她还特意把捧花送给我。」
许惟清听懂她的意思,她在愧疚。
「我不是故意拒绝她的,」方梦觉的声音颤了颤:「我从来没当过伴娘,我怕自己搞砸了他们的婚礼。」
滚烫的水滴落在衣领,许惟清脚步停了一下,他抱紧怀里的人。
方梦觉强压着哭意,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出来。
她颤声继续说:「我听说伴娘的寓意是把好运气送给新娘,可是我身上没有好运,很多人都说我是扫把星。他们说因为我,爸爸才不要妈妈;因为我,妈妈过得很痛苦;因为我,林春眠才会出车祸;因为我,让两个家庭全部破裂。王予美那么好,她一定要过得幸福,所以,我不敢去当伴娘,怕把厄运带给他们,我不想破坏那个新家庭。」
许惟清喉结滚动,他的脚步因为这些话完全被定住,再也迈不开。他直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方梦觉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她还在说话:「我也不敢去接捧花,因为不会有好运降临到我头上,我是没人爱一一」
许惟清没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直接堵上了她的嘴。
以吻封缄。
夜色浓郁,路灯昏暗。
方梦觉呜呜地哭着,许惟清尝到她泪水的味道,苦涩从唇间蔓延到胸口,苦得他心脏犯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