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她打开微信,工作群里几位同事发了信息,说的都是昨晚值班时送来的病人,往下是一个对话框,暱称是「x」,头像是一片彩霞纷飞的天,她点进去,聊天记录里显示「我是许惟清」。
看到这句话,方梦觉冰凉的四肢稍微回暖了些,却又担心是不是又发烧,脑子迷糊了。
她回到这座城市,又再次遇到许惟清。
想到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她总觉得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层上。
轰然热烈的重逢,来得这么轻而易举、猝不及防。
她能感觉到许惟清的主动,也知道自己并不拒绝这种主动。
可隔了这么多年,他还会像年少时那般,成为她独有的春阳吗?
直到闹钟响起,她才从思绪中所里脱离出来,慢悠悠地下床洗漱。
刚走出单元楼,身后响起熟悉的清冽嗓音:「方夏九。」
方梦觉一愣,立马回头,许惟清正倚着墙,懒懒地看着她。
他今天穿着衬衫配西装裤,很成熟的打扮,宽肩窄腰,俊朗挺拔。
比方梦觉想像中帅得多。
他的衬衫扣子没扣满,衣袖也卷到小臂,随意散漫,莫名又带了些禁慾的味道。
见她没出声,许惟清解释他出现的原因:「我送你上班。」
随着声音的流出,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方梦觉握着包包肩带,指尖不自觉地紧了紧。
不知是不是对他有滤镜,她觉得比起记忆里那个赤诚热烈的少年,现在的许惟清更吸睛,带着成年男性的魅力。
是那种只要一眼,就会自动产生荷尔蒙的魅力。
方梦觉确确实实地听到心脏乱跳的声音,仅因为看到许惟清。
她没出息地避开男人的目光:「我上班很近,不用送。」
许惟清可不听她的话,大步—跨跟上她的步伐:「和你—起吃早餐。」
去医院的路上,许惟清又说接她下班。
方梦觉想到昨天他说饿得肚子贴背,正经道:「我下班时早时晚,你不用来接我,懒得等。」
不知想到什么,许惟清安静了一下才出声:「该我等你。」
方梦觉听出话里的意思,她埋下头。
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
车身已经在医院门口停下,方梦觉手指握紧又松开:「为什么该你等我?」
许惟清一愣,闷声道:「那年我没有如约回来,让你等久了。」
方梦觉发现她好像弄错了对方的意思:「所以你做这些,是因为内疚?」
「当然不是,」许惟清低声:「那年你最需要我时,我不在,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不想放开。」
他前半句没说错,但后半句并不是方梦觉想听的。
林春眠刚出事那会,她天天扳着手指算他比赛的时间,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天,她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想跟许惟清诉说,可他手机关机,根本联繫不上。
真正压垮她的并不是大人们的指责,而是许惟清的失联。
说过一直会陪着她的人,在她面临困难之际,突然消失了。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方梦觉也不记得那会她是怎么挺过去的,但既然挺过来了,那就都不算大事。
如果可以,她愿意和许惟清重新了解对方,但她希望两人的关联不是因为年少那段意外而产生的发散情绪,而是发自内心地体会到对方成年之后的魅力才产生的欣赏与认同。
「许惟清」,方梦觉轻声唤他:「这世上没有谁一定需要谁,也没有谁能救谁。」
许惟清看她,一时未出声。
方梦觉也侧头看,四目相对时,她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时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我确实很想见到你,」方梦觉看着小小的自己,似在对他说,也似在自言自语:「可经过那件事情,我才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其实是独立的,在遇到困境时,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真正让我走出那个困境的,是我自己。」方梦觉缓缓道:「所以,你不要内疚,也不要为过去的事情产生其他负面情绪,因为你在或不在,可能作用都不大。」
你在或不在,可能作用都不大。
这句话像把尖刀,径直朝着许惟清的胸膛噼进去,插在心脏中央,让他呼吸变得困难。
他无力地躺在驾驶座,看着高挑的背影一步步融入人海,消失不见。
「等你放下过去,我们再见面吧。」
她下车前撂落这句话,许惟清很想说几句,但她语气诚恳,并不是气话,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可那些过去,叫他如何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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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梦觉说完那些,心里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却也松了口气。
人都得往前走,不能困于过去,若不能放下以前那些东西,年少的爱意总有一天会消磨而尽,既如此,还不如现在不要开始,让那些美好的回忆永远停在过去。
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方梦觉整个上午都在各病房穿梭,直到下午才抽出时间去吃了个午饭。
吃完饭,方梦觉正想去找赵天乐询问病人的情况,听到某间病房内传来嚎嚎哭声。
她巡着声音走过去,到病房门口时,赵天乐正巧从里走出来。
方梦觉偏头往里看了眼,最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名病人,身上还插着管子,而哭者是位头发发白的女人,她跪在地上,手里攥着病人的手,哭声悽惨,她身旁站着一位年纪相仿的男人,男人低着头,肩膀轻微颤动,似在隐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