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突然很想方梦觉。
很想很想。
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也站学校操场上,听学生代表发言;想知道她的成绩有没有提高;想知道她现在的同桌是谁。
还想知道,她有没有想他。
其实他很久没去想过这个名字和这个人,或许是触景生情,思绪找到了突破口,一些压抑很久的情绪汹涌而出。
活动结束后,许惟清跑去找沈逢秋。
在沈逢秋疑惑的眼神中,他急促出声:「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她在桃菱的生活。」
沈逢秋沉默了一会,很笼统地说道:「不是好的生活。」
「我知道,」许惟清坚持道:「和我说说她的事吧。」
沈逢秋看了他很久,似是不理解他的执着,也似是斟酌怎么开口。
最后两人去了操场,沈逢秋平静地叙述方梦觉的过往。
「她刚来桃菱时,很娇气,身边的人自然都不喜欢她,但大家只是背后说说她,没人会主动欺负。」
「她家里有两个表哥,比她大几岁,最喜欢欺负她,这种欺负是指语言以及行为,她外婆似乎天生对她有偏见,对这些都充耳不闻,甚至袒护。慢慢的,大家都知道这位从城来的娇气女生实则是个花架子,背后根本没有人撑腰。就连家人都会欺负她,其他人也开始欺负。」
「她那时虽娇气但傻得很,每天都会抱着一个布娃娃,我因为踩了那个娃娃,她和我打了一架。桃菱有颗很古老的树,有人骗她说,春天把娃娃埋到树下,秋天就会种出很多一模一样的娃娃。」
「那个傻子真的把那个娃娃埋进了土里,甚至每天还去浇水,后来那些人趁她不在,把那个娃娃挖出来,布料早已长了霉,翻泛着一股臭味。」
「看到心爱的娃娃变成那样,她哭得很大声,也哭了很久,声音哑了都没人去找她,她又独自一人把娃娃埋了进去,嘴里断断续续地喊我想回家。」
「有些人天生很坏,见她那么爱哭,他们变着花样欺负刁难她。」
......
沈逢秋的声线冷淡,可他说的事比他的声音要还要寒冷。
走了很久,许惟清全程都在听,没有出声。
直到最后,他道了声谢。
许惟清回到家的时候,涂楠和许培风正在看电视,见他回来,涂楠表扬他:「儿子,今日演讲不错,那稿子肯定不是你写的吧?」
许惟清嗯了一声,沉闷地上楼。
涂楠一愣,按照他平时习惯,应该会嬉笑着说:「讲得好就行了,不要在意一张破纸。」
她看了眼丈夫,许培风也看出儿子的不对劲,他推了推涂楠:「你上楼看看。」
许惟清的房门没关。
涂楠轻声走进去,他仰躺在电竞椅上,一只手盖住脸,看不到面目神色。
但涂楠莫名觉得他在难过。
「儿子,怎么了?」涂楠小声问。
许惟清喉结滑动,声音有些颤:「妈,我错了。」
涂楠怔住,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许惟清晃了下头:「我不该关机,不该出去旅游。」
涂楠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在说暑假那事,她立马想到那个又转学离开的小姑娘。
沉默了一会,她问:「那个女生有消息了?」
许惟清还是晃头。
涂楠见他什么不肯说,换了个问法:「你在为那个女生难过?」
这回许惟清点了下头。
涂楠轻嘆,都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儿子还没走出来。
她以为年轻人的小打小闹,时间久了也会淡,可现在看来,儿子的这段情感比她想得还要重。
涂楠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儿子,有缘的人不管过多久还是会遇到的。」
许惟清手往下移了些,用手背把眼部周围全部盖住:「妈,那个笨蛋总喜欢用刺对准人,对陌生人充满警惕。我不在她的身边。她去了新环境,要是有人再欺负她怎么办?」
「小姑娘那么讨喜,怎么会有人欺......」
涂楠突然撤了声,瞳孔一缩。
她看到许惟清的眼角,缓缓划过一滴泪。
-
翌日,涂楠担心儿子的情绪,一起床就去他的房间看,结果空无一人。
她打电话询问。
许惟清此时正坐在大巴上:「我去完成一个约定,不用担心。」
涂楠猜到是和那个女生有关的约定,也没多问:「注意安全。」
桃菱位置很偏,没有直达火车高铁,只能坐大巴入镇。
许惟清摇摇晃晃做了6个小时的大巴,下午才到镇上汽车站。
这里不方便打车,他跟着导航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桃菱中学。
现在正是上课期间,外人不能随便进入,许惟清站在门口往里看,不说进去,也不说不进去。
门卫见他年纪也像个高中生,出声问:「小伙子,你是这里学生吗?」
心里纳闷,他天天在这守着,好像没见过长得这么周正的学生。
许惟清安静了一会,摇了摇头:「不进去。」
说完他就离开,门卫一头雾水。
学校周边总是会有书店或者精品店。
许惟清走进精品店,他都没有往里面看,直接走到收银台,指了指里面整面墙的玩偶,平静地开口:「你好,那些玩偶我全部买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