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赵无垠才脸色阴沉的去问他,「你是想说什么?」
思勤说:「我想说,或许我有可破之法。」
「你说。」
思勤一时沉默,看着他的眼睛,「我该去趟燕国。」
见他不说话,又解释说:「我会将飞鹰的图本留给你,然后作为使者出使燕国,协助他们完成『蛟羊计划』,如此形成制衡局面,国主不敢拿我怎么样。」
思勤看得出,赵无垠咽下了很大的火气,因为他阴沉着脸,像暴风雨的前奏,语气却依然平静——确实是进步了,这要在以前,早就炸了。
「你国需要你,我不该拦着,可你这是去送死!」
……判断下早了。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要花费多少年?很可能终此一生都回不来?!若是无法成功呢?到时候世事变迁,你还有没有命回得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在外域,我要怎么救你?!」
「原来你的控制欲这么强的么?」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思勤看着他,突然说:「你吼我?」
赵无垠:「……我吼你怎么了?」
思勤含笑,两人一时沉默,「可你想得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么?」
赵无垠泄了气,但仍然固执着。
「早知如此……」
「梁燕来往,终是好事,无需自责」,思勤说,「我们不会分开很久的,目前来看,他们缺的就是火.药技术,而我本身就知道此技术。蛟羊计划这么多年没弄出个结果,估计是误入了歧途。
「等我去了,吃穿住行必然会接受严密的看管,你须得时刻关注着边疆动向,随时做出政策上的调整,别让自己传出去的技术害了自己。你得先想想,在明面上,要用火.药交换燕国的什么贵重东西。唔……最好是和蒙古有关,让他们能在北伐一事上出一份力,还能藉此粉碎蒙燕之间的来往……」
赵无垠说:「我可没说要放你走。」
而思勤看他的眼神分明在告诉他:早晚的事。
思勤语气带着打趣:「怎么,你是怕我出卖了大梁么?」
赵无垠「啧」了一声,「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自从与燕国往来,他们之间夹上了梁燕两国的关系,二人就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总是无法再直白交心,说话总是带着试探的意思似的。
赵无垠理智上也知道,思勤的提议自然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否则若等燕国军事武器更高一筹,渐渐的,也不会再将大梁看在眼里,到时候面临的,将是被吞噬的威胁。可偏偏,要牺牲的却是思勤。
他突然觉得一阵的无能为力——当了皇帝又能怎样?既不自由,也不自在,甚至连心爱的人都保不住。
三月后,燕国派使者过来会谈,又三月,两国协商成功,思勤秘密出使燕国。而赵无垠根本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只是在茫茫枯原里送他一程。
思勤离开在一个秋天的日落黄昏,赵无垠换下了便服,随行的只有冯铮,以及埋伏的几个将军。江南的湿气很重,落日将枯原镀上一层红,恍惚间,赵无垠如身处戈壁,狂风捲起的沙尘迷住了那人的背影。
他突然拽过冯铮手里的缰绳,骑上马追了上去。思勤听到后面有马蹄声靠近,拉直缰绳停了下来。转身,看到了熟悉的人的影子。
下马,赵无垠奔了过来,扑了他满怀。
「璟心。」
「你好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有么?」随口打趣道,「谁说的,不是每天晚上都叫么?」
「你也知道你在胡说八道」,自从登基以来,他们哪有每天晚上在一起?
相顾无言,赵无垠说:「记得回来。」
「嗯……别忘了我」,思勤说。
天色阴沉的厉害,却怎么都不肯憋出一场雨来,直至黑了半边天,阴霾逐渐散了去,天色却也黑了。
冯铮赶上来,「皇上,该回宫了。」
「传信陈峰,关照他一程。以后西部边疆的任何动向,都直接传达给我」,赵无垠上马,「无需经过参司部。」
第98章
燕国。
思勤故意将行路时间拖得长了些,静静品味着最后的自由时光。不出所料,他刚入国门,就被严密的看管了起来,一路上有人跟着,吃穿住行,睡觉都有人明晃晃的站在一侧,唯有跟久别重逢的老聂说过几句话。
聂老头说:「你何必如此?如今弄得两边不是人,蒙梁燕三个国家你得罪了个遍,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思勤一时沉默,随后才道:「可是我问心无愧,我能做的都做了。」
老聂气得不行,「我可不保证,等蛟羊计划顺利完成,你还能完完整整的回去。你将飞鹰图本留给大梁乃是死罪,国主还没宽宏大量到如此地步。真是愚蠢至极!」
思勤笑说:「久别重逢初次见面,就要说这么伤情的话吗?」
老聂说:「我与你说话的时间恐怕不多,就这还有人监视着,只能挑重点。」他说,「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这不像你。你走遍天下见识宽广,难道还不了解人心?试想,如果你没有这一身本事,还会有谁愿意把你这个麻烦留在身旁?就算是魏王爷对你一片真心,但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随手撩开琉璃制的帘子,冰凉凉湿了一手,「何况他现在是帝王至尊,要说人不会变,心里没打算把你当刀使,鬼都不信。你信吗?你从小,被人当刀使得还不够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