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堔放下茶盏,看向他:「如今中原大地已经是四处点火,玉林山高水远,无人可管,到时候,岂不任由你们做大?何况朝廷已经警觉,一旦查起来,你们断梗飘蓬的,一闹而散,岂不只能我来背这个锅?」
未等邢启龙开口,叶子堔打断了他的话,「该说的我早已经说的很清楚,现在的形式不容出半点差错,雪爷是明事理的人,知道此事让我为难,就不要再而三的来纠缠了。况且,就算有了南下的路子又能怎么样?那金甲水师的火炮长箭,你还没吃够吗?天天被人追着打,这都多少日子了?身上带着银两,隐姓埋名,去哪儿不能过个安生日子?」
邢启龙委屈道:「您不知道,正是因为军队追的实在紧,断了我们兄弟们的后路,原来的老地方炸了不说,那金甲水师向来不服管,竟然……竟然霸占了我们的老家,在那儿过起舒坦日子了,可怜我们兄弟,却无处可去。」
金甲水师霸占血刃的老巢,估计只是想避免间隙卖通燕国、泄露火药之事。叶子堔想,此事万不可再摄入半点,这背后明显有一股力量,而且是非朝廷的力量在阻拦这一切。他会搅动起什么样的风云?未见其形,尚且无法估量。
「您说,那金甲水师炸死了我们那么多人,怎么也没有法律条文来管管他们?说到土匪,那些兵痞子的行径明明比我们还要土匪,为什么没有人追杀他们?为什么他们受人称赞,而我们却是见不得人的逃犯?」
叶子堔觉得好笑,这人竟然意图通过跟他讲道理来说服他,于是问道:「你不明白?金甲水师有像你们这样发国难财吗?」思衬对面的人大概在内心咒骂他:你不也是一个熊样?贪污腐败!
于是又道:「金甲水师的领兵向来不服管,当年解金陵城之危,救国救驾有功,如今皇帝都要敬他三分。我们的陛下你不是不知道,他生疏于用兵之事,正愁没人替他筹划、阻挡外军。况且,诸位干的也不是宜国益民的买卖。我记得一开始我就提醒过诸位,此门道不是长久之计,只适合一锤子买卖。」一通圣人言论下来,最后点播道:「莫要被金钱财欲迷了眼,现在你们腰缠万贯,拿这些钱做什么不成?难道真要给那陈峰拿了去才知足?」
邢启龙被他一顿说教,并没有被圣人的言论感染说服多少,只觉得这些当官的别的本事没有,满嘴的大道理倒是不少,虚张声势、纸上谈兵。血刃从一开始干的就是杀人的生意,如今倒.卖.火.药,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刀尖上舔血,暴利与危机并存,哪能是说转性,就转了性子的?
「我入朝多年,看在交情一场,现在提醒诸位,如今的形式非常不妙,想必你们也察觉到了。莫要等到朝廷下令剿匪,到时候,全国通杀,你们避无可避。」叶子堔此番话却是一片好心。
「叶大人说得是」,邢启龙冷笑一声,「多谢大人忧虑,但到时候我们自会有挡箭牌。」
叶子堔疑惑:「你们找什么挡箭牌?」
邢启龙眼神阴郁:「小皇子,在我们手里。」
叶子堔陡然一怔,眼神显出一些惊恐来,片刻又被他压了下去,「你……你说什么?」
邢启龙却不再多言,心理占据了上风,微微一笑,「大人不知,当年朝中有人花钱买他的命,那可是一笔大价钱。因为是皇子,我主顾虑再三,留他一命,而今如果真的无路可走,逼入绝境,也只好拿他出来挡箭。」
「荒唐!」叶子堔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愤怒道:「真是荒唐至极!」他意识到自己失态,稳住心神:「皇子……皇子明明早就病死了,什么买命,什么在你们手里?胡说八道!」
邢启龙从袖中掏出一枚玉锁,是大梁朝每个皇子降生都会配给的贴身之物。「大人既是朝中下来的大官,想必不会不认识此物」,他捏着那玉锁缓缓递到他面前,豁然的「赵立臻」三个字跃入眼前。
叶子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那枚玉锁。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很好,你现在不仅有倒.卖.军.火的罪名,更填上了私藏皇子、意图不轨的死罪。」
「若不是金甲水师严防死守,我们本想躲入燕国好好享受一番,那可是一块国安富足的好地方。只可惜……现在所有的路都被堵死,那些兵痞子逼我们一战。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叶子堔维持着面上的稳重,坐回位置,「你现在告诉我,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只想求一条生路。」
「你现在拿着皇子威胁我,让我给你一条生路?」这读书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脑子里有屎吗?」
叶子堔忍了又忍,才说:「皇子的生死存亡,岂是我一句话就能决定的?这得是陛下说了算。况且,说一句大逆不道的,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是想让我给你上报天听,然后等着朝廷来抓你?」
「大人」,邢启龙知道眼前人的本事,说话一副恭敬态度,「你不是我们前线上的兄弟,所以不知道我们被逼的有多紧。你说,我们身上有钱,何不找个清闲地方过个安生日子,我们何不是如此想的?但是……但是那些兵痞子们根本不给我们活路,前天夜里,我们损失了三个火药库,调虎离山,只能以冷兵器相搏,人数死伤之多,比去年被人偷袭秘密基地的伤亡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