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太热,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冷,唇色惨白。
那个搭救他的人此时正驾着飞鹰盘旋在湖泊上空,围绕着他忽高忽低盘旋,那只真正的黑鹰却落在他的背上,享受着不费力气的飞行。
「公子,夜深寒露重,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体吃不消。」
思勤不为所动,只表示:他知道了。
「志诚,住处安排好了吗?」
天上的人应了一声,「翻过这座山,便有咱们的水云间。」
「嗯,以后不能再随便把飞鹰拿出来了。你决定了,要跟我走?」
「是,公子。」
他答的坦荡,思勤没再劝他。他脱离了大燕,如今只是一个浪荡人,跟着他实在没有什么前途。
第45章
将赵无垠安放在榻上,见大夫过来,一群伺候的人涌在床边,思勤这才在手下人的要求下泡了热水澡,恢复体温,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回来看到赵无垠还是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思勤过来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是毒发伴随着那药,他身子骨被雪里红给拖垮了,不过已经比寻常情况要好很多,幸亏公子悉心照料」。
说话的就是进门的大夫,年纪看起来五十有六,花白的鬍子,皱纹很深刻,像刀刻在脸上似的。
思勤喊他,「真夫,葛老在什么地方。」
真夫背着手起身给他让出位置,思勤坐下,手搭着赵无垠的脉。
「他那个人,都失踪了几十年了,哪里还找得到?恐怕你把大燕、大梁翻个底朝天,都寻不到他半个脚印。」
「不是一直在找吗?」
「是一直在找,天罗地网的找,这都多少年了?怕就怕人已经不在了。」
虽然早已料到事情会是这样,但思勤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真夫将将转身,又被思勤喊住,「为何他身上还如此滚烫?这都多久了?」
真夫顿住脚步,看向他的眼底深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他中的剂量太大,耗下去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东西也没有解药,不过意识已经清醒了,他能听到你在说什么。」
思勤「嗯」了一声,空气安静下来,在出门之前,真夫还是忍不住嘱託了几句:「行医配药万不可慌了神,失之毫釐谬以千里,公子,你得保持冷静。」
思勤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点东西他怎么可能诊不出来?他心里确实慌了。
听到门的开合声,思勤这才握住那只虚弱无力的手,赵无垠动了动指尖,看到他嘴唇翕动,思勤凑近耳朵去听。
「……难受」,无力的气声,思勤几乎把耳朵贴在他嘴上才听清。
思勤转过脸看向他,「璟心……」
下定了决心似的,他回身将屏风立起,又回头看向躺着的人,一只手撑在床头,一只手扶上他的腰,「要不,我……我帮你?」
「不……」
只一个字,思勤的手立马弹开,「好,我不碰你。那我去给你取点冰。」
刚迈出一步,感觉裙角被人扯动,思勤回身看赵无垠手里捏着他的裙角,似乎是费了全部的力气。思勤回身,将手给他放平,「怎么了?」
好一会,他才说:「别走。」
「看你这么难受,我实在……」
赵无垠很想说,他不是那种难受,而是感觉身体实在是被烧干、挖空了,空的他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一个靠武力打天下的人突然没了力气,一身的武艺形同于无,他心里是慌张的,所以不想让思勤走,就想让他在自己身边呆着。但这话说出来太长,他连完整表述的劲儿都没有,所以只能偷偷扯着他的袖子,呢喃着两个字:「别走。」
「对不起,我来晚了」,思勤懊悔,俯身吻上他的额头。贴身之人突然凑近,赵无垠觉得这个距离让他很舒服。
「不晚,来了就好」,微微侧头,干燥的嘴唇正好碰了一下他的耳廓,干燥起皮的嘴唇碰的思勤耳朵有点痒。思勤正面看着他,低头吻下去给他润湿。
「你确定你可以?」
「嗯。」——不是不想和你发生点什么,只是不想是因为这个。
直到第二天清晨,药物耗尽,赵无垠才彻底清醒过来。思勤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头发散乱,一脸呆呆的坐在床沿。
「哟,恢复的这么快?我都差点要牺牲我自己了」,思勤戏嚯道。
赵无垠白了他一眼,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翘。感觉思勤是心情好了很多,才有闲情逸緻这么逗自己。
「什么时候醒的,来,先漱漱口,喝点粥。」
将吃食摆在矮几上,思勤开始给他整理头发。
漱完口以后,赵无垠才说,「刚醒的,感觉昏昏沉沉,我现在看地都是歪的。」
思勤整理好头发以后,听闻此言,一手扶上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歪吗?」
赵无垠这才发现,思勤已经褪下了蒙古人的装扮,换成了一身汉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昏昏沉沉的眼睛瞬间清醒了。
思勤见他不说话,担忧道:「不会真歪吧?」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脉,搭完脉又去扒他的眼皮。赵无垠就是在这个时候说:「你真好看。」
思勤扒眼皮的动作愣住了。
他只穿了一身布衣,是白夹绿的款式,袖子上印了不甚明显的藤蔓花纹,简单的发带、披散的头发,看起来随意又散漫,是一身江湖人的寻常打扮,却不知赵无垠为何看的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