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司机回头看看两个人, 女人蜷曲着腿被男人横抱在怀里,头发凌乱, 眼眶通红, 还有头发泪湿在脸上,男人也红着眼睛, 一脸沉怒。
他不太敢动,握着手机小心问方夏:「姑娘,要帮你报警吗?」
「问什么问, 我看着像坏人吗?!」赵西延发怒问,气得气儿都喘不匀了。
司机心想不仅看着像, 动作也挺像的。
方夏又是挣扎又是哭,又被赵西延这样禁锢着,浑身几乎泄力,呼吸喘喘,她不想抹赵西延的赖,但他这样生气,她想起来了周三在店里那次,她真害怕回家后他做出来那种事。
「我……」
赵西延攥着方夏的手逐渐收紧,「回家,有什么气回家再说,刚才在店里,在街上丢的人不够,你还想丢人到警局?」
方夏忽然想起来,赵西延二叔就是警察,好像还是个官。
「有什么话,都回家再说。」他又重复一遍。
方夏胸口丧气,抿抿哭干的唇,「我们俩就是吵架了。」
「谈恋爱呢?」
方夏不承认,但两人这个姿势,除开这个,赵西延只能被认定为坏人了。
他点头:「我和我女朋友吵架呢,不想在街上吵,想回家再吵。」
「哎呦。」司机坐好开车,可有话说了,「年轻人谈恋爱,太冲动,确实容易吵架,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以后回过头再想想啊,其实都不是事儿,就是当时在气头上,有什么话,有什么误会,好好说说,说开就好了。」
方夏和赵西延都不说话,听司机讲他和老婆年轻时候恋爱的事儿,几乎天天吵,现在想想,感慨的很吶。
两人在胡同口下车,赵西延让方夏付钱,方夏简直要气死,他强逼着她坐计程车,车费还要她掏!
付完帐,推门下车,她气得使劲踩脚往家走。
进了堂屋,换下鞋子,方夏拎包就进屋,忽然一条铁臂从身后拦住她的腰,往后带一大步,方夏只觉得小腹被压迫疼痛到窒息,脚底悬空脑袋充血眩晕,被强掳到沙发上坐下。
方夏都懵了,「你是土匪吗赵西延?」
赵西延半蹲在她面前,扶着她的双膝压住她不让动,「我担心你进屋锁门,情急之下没有其他办法,你担待一下,我们好好说。」
「行,你说,你要说什么?」方夏眼睛还很红,脸上还有淌过泪后干涸的痕迹,伸手搓搓脸。
「你说我见过你的贫穷,所以你自卑,你觉得丢人,但现在你也见了我的穷困潦倒,身无分文,是个流落街头的流浪汉,吃住行都要你接济,我们不是一样了吗,你现在开着店,每天都有流水进帐,经济独立,我租房还要你帮我垫房租,买资料还要向你借钱,你成了我的债主,现在不应该是你高高在上,我低微如尘吗?」
「你错了,赵西延你错了。」方夏嘴里烧烫,张口嘆气吐热,她现在不能想那种自卑丢人的感觉,一想眼睛就又红起来,水光莹莹兜不住,嗓音哽咽说,「谁对谁自卑不是你这样算的,它是我从小的生活环境养成的,是会伴我一辈子的,不会因为我现在经济独立能挣钱了就消失,也不会因为我们身份对调一下,我就立刻高高在上,能对你颐指气使了。
「谁的自卑能像你这样坦荡,自卑是怯懦的,坦荡不是自卑,就像刚才你让我付车费,多理直气壮,那是我从来不会说出来的话。
「就像你现在欠着我钱,你能非常坦荡地和我谈恋爱,甚至逼迫我和你谈恋爱,但是我不能,我做不来,你知道我现在这样把我自己的伤疤撕开了放在你面前,给你讲,给你分析,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和勇气吗?
「你不知道,你不懂。」
赵西延悲哀地发现,过了六年,他自以为矛盾解开了,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但是只解决了直接矛盾,并没有解决根本矛盾。
根还是根,根还是在土里埋着,过了六年,也不见丝毫腐朽。
「那你指使我,你对我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你命令我给你扫地,给你倒水,给你买东西,给你洗脚,指示我给你做任何事情。」他手忙脚乱地抓上她的手,掰出来一根食指,指着自己脑门。
方夏觉得好可笑啊,好滑稽啊,然后她就笑起来了,红着眼,脸上还有泪,笑如银铃,花枝乱颤。
赵西延懵了。
方夏笑着说:「赵西延,你真的很幼稚,以前幼稚,现在也幼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话吗?」
赵西延泄气地放下手,停止这种幼稚的举动,但他真的很无力,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方夏才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那你找个陌生人相亲,就能消除这种感觉了吗?」
「不是找个陌生人就能消除了,是找个同一水平线的人,这种感受就会降低很多,你太高高在上了,赵西延,你觉得我们之间的身份对调了,但其实并没有,给我的那种感觉并没有,你还是富家子弟赵西延,我还是那个连去小摊吃碗馄饨都要攒钱吃的方夏。」
「可是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对啊,我喜欢你,就是因为喜欢,我才更觉得自卑的啊,因为你太优秀了,我撵不上你,我永远只能跟在你后面,找个陌生人,我不需要多喜欢他,看的顺眼舒服就好了,他性格温和一点,收入稳定一点,我们就可以过上非常安逸的生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