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到这里,已经非常不错了,但年轻的主持人显然舞台经验不足,八卦心又重,有点玩嗨了。她咧着嘴继续问:「那这个奖盃,回家后傅总会不会偷偷送给傅太太呀?」
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明显过头的玩笑,但凡换一个有点经验的主持人,都问不出这么没有大脑又让人难以回答的话。
简以亦是愣住。
心口五味杂陈,难以言说的滋味。
后台工作人员意识到现场事故,忙撤了追光灯,大屏幕恢复颁奖背景。主持人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正欲救场,傅听岘却先一步开口。
「不会,她不需要我的奖盃。」
没有追光灯,他仍定定注视着那个身影,漆眸深深,一字一顿笃定道,「我说过她是预言家,她说明年她会坐到第一排,那她肯定可以。我相信明年她能自己拿到叶鼎奖——」
微顿,他深吸一口气,与台下的目光交汇:「简总加油。」
几息沉寂后,现场掌声雷动,他亦转身稳步走下台。
简以眼眶微红,心口巨大的酸涩感被另一种情绪覆盖,她竭力调整呼吸,对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微微启唇,无声应答。
好。
她一定会的。
颁奖典礼结束,两人坐上商务车。简以从红木盒中拿出奖盃,轻轻摩挲着,眸光微动。
傅听岘问:「在想什么?」
简以笑了下,「想我外公。」
傅听岘喉咙微哽,良久才说:「刚才在台上说的话,我是认真的。」
「嗯。」
简以把奖盃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还给他,「我知道。」
车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
半晌,傅听岘轻咳一声,别别扭扭地问:「要不要去吃宵夜?」
简以目光闪烁,指端轻捏裙摆,「行啊。」
「王叔,调头。」
坐在驾驶位上的王叔一脸恨铁不成钢,觉得后排两个成年人还不如自家早熟的孙子,他清清嗓子,应声打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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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一般的第一季度过去,许多企业慢下脚步、调整战略,而简以不敢松懈,一来是工作狂的性格难改,二是因为简怀年用尽关系网,终于让简立凯从戒毒所出来。
不过简立凯毒瘾深重,出来后一直呆在家里,暂时没有要回公司的迹象。只不过自他出来后,简怀年又开始蠢蠢欲动。重男轻女观念根深蒂固的人,总认为把资产和公司给女儿的话,相当于送给外人。
总归儿子才是根。
原本步入正轨的简氏,因为简怀年接连给简以使绊子,业绩又开始滑落。而她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项目,因简怀年迟迟不批覆文件而不得不耽搁,没办法,他藉故避着她,採取拖延政策,简以只好拿着文件回简家堵人。
时值周五,傅听岘来接她下班一起吃饭。近来太忙,两人没什么闲暇时间,便约定了每周五一起吃晚餐,于是一同往简家去,先去找简怀年。
「需要帮忙吗?」
「不用,他也没什么大动作,就是拖呗。等见面,他就没办法了。」
傅听岘嗯了声,在红灯时偏头看她。气温回升,她在去年冬天养回来的一丁点儿肉又没了,眼底一片红血丝,周身泛着疲倦。
「哎,绿灯了。」
傅听岘回神,松开剎车,「哦。」
迈巴赫缓缓在简家别墅门口停下,两人一起下车,缓步走向大门,没等简以刷脸解锁,院子里传来简立凯和秦舒吵吵闹闹的声音。
秦舒难道加重语气:「立凯,您能不能听点话!?」
简立凯依旧是混不吝的态度,轻狂道,「我怎么了?你跟爸非要把我关在家里,是不是想把我关一辈子,关到死为止啊!」
「我跟你爸是为了你好,你爸花了多大功夫把你弄出来。你又要去找你那堆狐朋狗友是不是?立凯,那东西不能再碰你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秦舒重重嘆气:「你给妈妈争点气,简以现在占着公司,你得快点恢复精神,才能把她赶走。」
「全都怪那臭丫头,从她回来就没好事!」
简立凯咬牙,面目狰狞恨声道,「她怎么不跟她外公那老不死的一样,赶紧去死!!!」
闻言,秦舒心口一跳,忙扯他手腕,「你轻一点,别被你爸爸听到了。」
「我爸?呵,我爸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天是他带我们回家的,被老不死的撞见,气得心脏病发翘辫子,他难道心里没数?不就是装呗,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行了!」
秦舒火冒三丈,嗓音尖利,「给我闭嘴!这件事以后再不许提!」
当时孟崇山撞见她和简怀年厮混,还看见立凯,当下气得一命呜呼......虽然这事没人知道,但经不住死小子嘴里没把门,迟早惹祸。
面对发火的秦舒,简立凯到底犯憷,于是嘟囔着进屋回房去了。
简以站在门外,落日余晖照在身上,身上的血液凝固,如坠冰窖。
外公撞见他们才心脏病发的。
外公本该活着的。
外公本该活着的。
她双眼空洞,全身力气被抽干,整个人往后栽去。傅听岘眼睛血红,扶住她的身体,屏息把人横抱起,步伐沉重地走回车边。
解锁开门,系安全带,启动车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