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她刷脸开门,几乎失态地喊:「傅听岘!」
空荡荡的别墅,回声清晰。她咬唇,上楼推开他的卧房门,依旧没有人。
——他没回来,否则不会不应声。
他会去哪里?
还在傅氏吗?
脑子一片混乱,不会在傅氏,刚刚傅念霏说她去过傅氏,找不到他人。
还有什么地方?
他在哪里?
手足无措时,唐小聪的电话如同及时雨一般到来。是了,还有一个地方,她匆匆下楼打车过去。
她很清楚,以她目前的状态无法开车,容易出事。
专车司机驾驶平稳,简以嵴背僵硬,愣神地望着窗外。唐小聪在电话里说他情绪稳定,只是不说话。
可她的心依旧高悬,在崖边摇摇欲坠。
遇到红灯时,她忽然想起什么,打电话跟傅念霏说了一声,叫她别担心,「霏霏,关于傅家的事,你知道的、能说的,都告诉我可以吗?」
电话那头停滞一息,随即哽声回她:「好。」
有些细节傅念霏不见得一清二楚,但也足够了。挂下电话,简以浑身脱力,唇畔微微勾起。
自嘲的笑。
简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厌恶自己。说什么喜欢他多年,好像多感动天地似的。实际上她虚伪至极,比起傅听岘帮她的,她除了理性地反馈,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傅家,了解过他。
她一心扑在简氏,明明早该询问清楚的事,被他搪塞过去后就没有再问,真挺没心没肺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浮于表面,肤浅至极。
从认识傅听岘以来,她沉浸在他桀骜不驯的外表下,只知他是天之骄子,要什么有什么,家庭亦不像她那个支离破碎的家。
他永远自在洒脱朗,好像从来没有烦恼。
但世界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人生?
完美主义、吹毛求疵、强迫症、洁癖......这些都不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而是后天形成的。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她没有认真关注过而已。
利己主义。
狼心狗肺。
她是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专车在目的地停下,简以扫码付款,司机表情复杂地看她一眼,而后递了包纸巾给她,和善道:「姑娘,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简以接过,道谢下车。
她哭了吗?
抬手触到脸颊上的湿润,好像是的。
白眼狼也会哭吗?
鳄鱼的眼泪。
噁心。
她用纸巾狠狠擦掉眼泪,平复情绪进去。瞧她多厉害,收放自如,连唐小聪都看不出她哭过。
「姐,岘哥在院子里,坐下就没动过,我也不敢去喊他。」
「嗯。」
简以缓步走过去,打开玻璃移门,走进院子。傅听岘还是坐在他的专属摇椅上,听见声响偏头望过来,漆黑的眼睛蕴着疲惫,他神色淡淡,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扯了下唇:「过来了。」
简以抿唇,压住所有情绪,可开口时嗓音蒙着哑,她问:「为什么关机?」
傅听岘愣了下,拿起边上的手机一看,站起来面对她,语气略含歉意:「没电了,没注意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
此时此刻,他还在道歉。
简以宁可他发泄情绪,骂她让她滚远点或者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都行,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全部憋在心里。
他是人,会被挫折打击、会伤心难过气愤的人,不是机器。
简以紧紧攥拳,任由指甲嵌入掌心也不觉得疼。
四目相对,傅听岘能读懂她眼底的情绪,是自责,深深的自责。心脏震动,他知道她高傲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讲义气的心,她有多好,他早就知道。
这次的事是他故意瞒着他,是他的问题,可她还是会归因于自己。
多傻的人。
让他如何能不喜欢。
「博眼球的新闻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多大事,我能处理好。」
他迈步走到她边上,淡定从容,「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我去煮泡面,你要不要——」
简以拽住他的衬衫袖口,他停步回身。
五脏六腑被酸涩的气泡水淹没,而酸泡泡仍在四处攻击,漫上咽喉,让人说不出话。
简以就这么静静拉着他,傅听岘也不催她说话。
良久。
不擅长做安慰者的人,将他曾安慰她的话生涩说出:「有、有我在,你可以输......」
傅听岘漆眸渐深,随即嗯了声。
停顿许久,简以终于把话说完,「也可以哭。」
「哭就算了。」
傅听岘低低地笑了,这种时候还不忘逗逗她,「剑桥高材生不说点新词儿?」
简以松开他的袖子,垂眸不语。傅听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转身。然而简以忽然出声问:「要抱抱吗?」
心脏被她的声音缠绕,脚下如有千斤重,他走不动了,只好回头。面前的人微微张开手臂抬高——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简以。
胸腔内情绪起伏,喉结上下滚动,他哑声回:「要。」
他竭力抑制住上前抱她的冲动,上一次在黑暗的密室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而现在她的踌躇、傻气、小心翼翼都尽收他眼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