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傅听岘转身缓步走到她面前, 将话筒递给她。
许是刚唱完歌的缘故, 他的胸腔微微起伏着,喉结轻滚。四目相对,简以呼吸停拍。
眼睛骗不了人,她瞧见近在咫尺的漆深眼底仍蕴着残存的涌动情潮。
视线不自然地移开, 简以接过话筒, 小声:「谢谢。」
傅听岘轻嗯了声,随即快步下台。
握住话筒的剎那, 掌心触及温热的薄汗, 简以心口一刺,细密的痛麻裹缠全身——他也会紧张得手心出汗么?
向来张扬桀骜的人, 怎么会因为上台表演而紧张,结合台下的喧杂议论及那记轻笑,简以几乎瞬间有了答案。
只愿一生爱一人。
那个人真实存在。
而且, 必然就读于柏晟中学。
目光闪烁,简以望向舞台下的观众席, 忍不住对其中一个不知名的同学生出羡慕的情绪......
一场事故,诱发失恋。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失恋亦是。
然而元旦晚会过后,却依旧不见傅听岘与学校的哪位同学走得近,难道他表白失败了?
所以在高考结束后,简以才会写下情书,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可是却在当天听闻他向温怡表白的消息。原来他不是表白失败,而是和她一样,慎重地将此事放到考试之后......
嘟嘟嘟——
催促的鸣笛声唤回飘远的思绪,简以回神,发现傅听岘仍注视着她,似是在等她的答案。
绿灯亮,车流向前,后面的车主又按了两下喇叭。见她不语,傅听岘回身,换挡踩油门。
「怎么可能不记得。」
简以装作若无其事,笑说:「那天多亏你帮忙。」
傅听岘目视前方,语气淡淡:「不客气。」
气氛骤然沉寂,压在心底多年的好奇再度翻涌叫嚣,简以望向车窗外,状似无意般随口八卦,「唱得挺真情实感,唱给某个女同学听的吧?」
「嗯。」
平放在车座上的手猛地攥紧。
够了,简以告诉自己,问到这里就够了。可是嘴巴却不受控,脱口而出:「那,后来爱到了么?」
因为得知是温怡,所以当年的简以几近奔溃,立刻删除傅听岘的所有联繫方式,逃一般飞往英国。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温怡?
不过也因为此,关于傅听岘表白后的事,她皆一无所知。在她看来,傅听岘表白的失败机率应该近乎于零。
说完,简以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不妥,大有窥探隐私的嫌疑。她抿抿唇,试图找补:「抱歉,我不是想打听你的——」
傅听岘攥紧方向盘,指骨凸起,嗓音低沉:「没有。」
「......」
简以一瞬懵怔,微微张口却无言。
与预想中完全相反的答案,所以当年他们没在一起?
犹如将沸的水忽被撤去热源,差一步便是不同结果。简以陷入迷茫,脑海里跳出许多错乱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钢笔上的y字。
有时候求而不得的遗憾更令人难忘,这或许就是白月光一词的起源。
简以偷瞄一眼他沉郁的侧脸,眸光微动,有些许告诉他有关温怡的秘密的冲动。但转瞬一想,这事儿不好说,说不定会被扣上一个抹黑人家白月光的罪名,那她可真是自找麻烦。
还是算了。
恰逢歌曲至尾声,简以无声轻嘆,转换话题缓和气氛:「所以这首歌是你最喜欢的咯?」
她早知道傅听岘有多迷张学友。
「以前是。」
傅听岘扯了下唇角,「后来换了。」
简以好奇道:「哦?换了哪首?」
傅听岘轻转方向盘,稳稳地掉头开上高架桥,低笑一声没回答,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到音乐节上。
听出他不想多说,简以没再追问,心不在焉地接话。
周五晚高峰,高架桥上拥堵不堪,抵达「心跳飞行」音乐节现场时,人潮涌动,宽敞的入场通道被挤得满满当当。
夜幕降临,现场的温度却不减反增,音浪袭来,遍布每个角落,唤醒每个人体内平静的血液。
来音乐节的大多是年轻人,其中有不少学生和情侣。简以没时间回家换衣服,便借了件傅听岘的卫衣穿。
黑色的潮牌卫衣穿在她身上,颇有男友风的感觉。两人混入人群里,与寻常的学生情侣无异,因人流量实在太大,人与人之间空不出安全距离,几乎都挤在一起,不少人在通道里被冲散,用手机联繫约定进场后再碰头。
简以踉跄往前,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握住。她怔愣偏头,对上傅听岘的目光,他说:「别被挤散了。」
「嗯。」
漫长的入场通道,嘈杂声此起彼伏,简以感受着自己愈渐加速的心跳,抬眸望见音乐节的主题宣传板——
心跳飞行。
她的心脏确实有点飘飘然。
掌心似乎冒了汗?
简以垂眸,手微挣,掩耳盗铃般希望在他察觉前,把汗蹭掉。
感觉到她的挣脱,傅听岘松了松手。下一秒,在简以试图收回手时,温热的长指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他用力攥紧她的手。
简以心跳一顿,余光瞥见傅听岘平静的侧脸,暗暗调整呼吸。僵直的手指缓缓蜷紧,指腹触在他坚硬的指骨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