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坐到副驾驶,扣好安全带。简以胸腔起伏,心跳和呼吸依旧急促,流淌的血液仍处于沸腾状态,每根神经都是亢奋的。
天空飘起小雨,疾风夹着雨丝吹拂脸颊,冰冰凉凉的。车窗缓缓升起,简以出声:「别关。」
窗外景物一闪而逝,风雨飘渺,不知归落何处。
「傅听岘,」
雨丝飘进眼睛,有点涩,简以浑不在意,喃声自语,「我好爽。」
没有回应。
也无所谓。
外公病逝,母亲脆弱,好友不在。京市之大,竟无一人可以说话。连分享喜悦都只能对着空气。
适逢红灯,车子停下,傅听岘从边上拿了瓶水丢到简以怀里。
简以微怔,随即脱手套去握瓶身。
握不住。
掌心湿黏,十根手指有一大半是肿的。方才揍人时全凭心火顶着,兴奋上头,什么痛感都没有,这会儿冷静下来,才觉双手痛麻肿胀,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她动动手指,再度去握瓶身,终于成功。另一只手捏住瓶盖,往外旋。
「嘶——」
十指连心,简以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干涸的唇微抿,她决定缓一缓,等会儿再拧。
傅听岘伸手覆上瓶盖,语气凉凉:「爽得连瓶盖都拧不开?」
「......」
原来在这儿等她呢!
咔哒。
瓶盖打开。
简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绿灯车行,简以缓过神,开始好奇地打量这辆旧款桑塔纳,手动挡最低配置,挡把套有些脱皮。
视线又落到驾驶座上,她张了张唇、欲言又止:「你——」
「怎么?」
白天西装迈巴赫,晚上卫衣桑塔纳。
看来戴面具的不止她一人。
简以笑笑,「没什么。」
她不也白天扮乖,晚上来揍人么?
谁还没有点秘密了。
已过凌晨,简以以为傅听岘会找个酒店把她放下,没想到路线越开越偏,最后在一间破旧厂房前停下。
路灯冷幽,夜风凉飕飕,简以攥着手套下车,轻咳一声保持镇定,从容地迈步跟上去。
耳畔风声呼呼,走在前面的男人似乎笑了声?
可能是她的错觉。
指纹锁灵敏,铁门打开。走到室内,简以才发现这里竟是个拳击馆!工业毛坯混搭的风格,训练区器械区休息区吧檯等划分清晰,整个场地布局另类独特,干净整洁。
啪——排灯全部亮起。
二楼忽然窜出一个黑影,顺着楼梯跑下来,「我就说听到声音了,岘哥你咋这时候过来了?」
男生身材瘦小,长相清俊。傅听岘理都不理,自顾自绕过吧檯去开冰箱。小男生毫不在意,目光一转,「哇!」
「岘哥你是带了明星来啊?」
欢脱的性格让简以愕然,她不是自然熟的性子,尴尬地笑笑。小男生上前几步,自我介绍:「美女你好,我叫——」
「唐小聪你悠着点,」傅听岘拿了俩冰袋,甩上冰箱门,低嗤,「人一拳能打飞两个你。」
「......」简以嘴角一僵,指关节不自觉蜷了蜷。
唐小聪啊了一声,望向简以的手,然后蹭蹭蹭跑到吧檯,抢过傅听岘手里的冰袋,又跑回来,「美女快敷一敷。」
简以接过,「谢谢,我叫简以。」
「简以?好好听啊,以以,以以美女!」
傅听岘黑着脸走出来,直接一脚踹唐小聪屁股上,「没礼貌。」
三人围着星光银长条桌坐下,唐小聪揉揉屁股,委委屈屈地叫了声以姐。简以将冰袋盖在手指上,抬眼看向对面模样稚嫩的小男生,笑问:「你几岁了?没成年吧?」
「我十九啦!」唐小聪嘿嘿笑,得意道,「看不出来吧,我就是显小,娃娃脸没办法。」
简以被逗笑,神经一下子放松。
「以姐,你有酒窝耶!」忽又想起什么,唐小聪沖简以眨眨眼,「以姐你跟岘哥怎么认识的啊?」
傅听岘瞥他一眼,「同学。」
唐小聪瞬间坐直:「姐,你也是耶鲁的?牛逼!!!」
老天爷果然不公平,不但把颜值和智商给两人叠满,而且个性还酷,真逆天。唐小聪嘆气,耷拉着脑袋,蔫了。
简以摇头纠正,「高中同学,我不是耶鲁的。」
闻言,唐小聪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傅听岘漫不经心地补刀:「她剑桥的,研究生。」
「?」
傅听岘起身往吧檯的方向走,唐小聪立刻开口,哥你干嘛去?
「泡面。」他懒洋洋地回头,淡声问,「吃不吃?」
唐小聪就等这句话,忙不迭点头,「吃吃吃!」
「没问你。」
「??」
简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在问她。她看向墙上的时钟,接近一点,她摇头:「太晚了,不用——」
「以姐你怕胖啊?」
简以点头,唐小聪嗷呜一声趴到桌上,「学霸美女,求你不要再自律了行吗,给普通人留点活路吧啊啊啊啊啊。」
在过去四年里,除了学业和关注简氏动向以外,简以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自虐,吃东西不过是维繫生命而已,饱腹感会使人昏昏欲睡,她需要时刻保持清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