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下着雨,镜头里出现了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
少年与二十年后别无二致,但明显二十年后的周子珩要更加成熟稜角更加分明。十二三岁的周子珩,头发还没有向后梳, 眉宇间还有少年的青涩。
小姑娘被他牵着, 两个人大概是刚刚出去买好吃的了。阮茉手里两根棒棒糖,周子珩手里两桶棒棒糖, 阮茉欢快地舔着糖, 周子珩正在整理雨伞,外面雨下的大, 阮茉一点儿都没淋到,棒棒糖也没有被淋到。
倒是少年,已经湿掉了半个肩膀。
原安明在会客, 会客厅关着门。来拜访的人带来了许许多多厚礼,摆放在摄像头相框下的桌子中央。
周子珩一个不注意, 阮茉就去拆了那盒黑咖啡。
原产自非洲的咖啡,有着浓厚的咖啡香气。阮茉往嘴里塞,周子珩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忽然,会客室的门就被拉开了。
原安明正要送走客人,就瞧见自己那不老实的闺女正在啃咖啡豆。
「原听晚!!!」
「……」
……
小晚晚被父亲「狠狠」胖揍了一顿,委屈地抓着少年的袖子哭。
「我讨厌爸爸!我讨厌爸爸!」
她已经会说更多的话了。
但依旧不会表达更多的讨厌。
周子珩蹲下身,伸出手,揉着小茉莉的心脏处。
「晚晚乖,不哭不哭。」
「我讨厌爸爸!」
「……」
「爸爸也是为了晚晚好。」
「可是我讨厌爸爸!」
周子珩安抚着她,
「晚晚的心脏做过手术,那黑黢黢的豆豆会让晚晚胸口不舒服。我们体谅一下爸爸好吗?」
小阮茉:「qaq。」
……
圣诞节前夕,男人一直没有在家里。
美丽的夫人突然接到了娘家人远在欧洲生病了的电话。
她走的焦急,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抱着阮茉就上了普通的客机机场。
原安明直接断了那天的全部飞机运营。
那是原氏唯一一次用权力。
父母在争吵,争吵到最后便是男人忽然一改往日温柔温雅丈夫的形象,狠狠吻住了女人。
阮茉看到爸爸妈妈的门关上了。
她在摄像头下,掰着电话机,给周子珩打电话。
「哥哥……」
不一会儿,周子珩就赶到了。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
阮茉跟周子珩形容,妈妈去坐飞机,到了好多人好多人排队的地方。
突然就被爸爸拦截了。
「子珩哥哥!灰机!灰机!」
「晚晚也想坐灰机!」
……
阮起京第一次出现在镜头里时,坐在放映机前的阮茉,差点儿咬破手指关节。
阮茉一眼认得,那不是阮起京。
不是长得不一样,录像里的阮起京和阮茉印象里的阮起京长的一模一样。
可就是不是,阮茉与阮起京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就算再不是亲生的,十三年的朝夕相处,也早就对身边的人观察到了如指掌。
视频里的阮起京,有着后来的阮起京身上,看不到的寡言与温柔。
阮茉一直觉得她的父亲阮起京,是一个相当有野心的人。
然而一个曾经的司机,又怎么可能会有野心?
阮茉浑身都冰凉,颤抖着。为什么爸爸不是爸爸,为什么连假的父亲都不是假父亲?
阮起京在录像里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就是最忠诚最温柔的原氏司机先生。
连车都开的四平八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冬天。
冬天过去,玉兰花开。
忽然有一天,阮起京推开了原安明书房的门。
阮茉终究还是咬破了自己食指的关节。
这个镜头里,阮起京忽然就变了。
眼神与过往里的温和有着大相迳庭的变化,虽然依旧沉默,可瞳孔深处已经写满了野心。
阮茉终于见到了她曾经最熟悉的「父亲」。
阮起京在和原安明发生争执。
原安明似乎很疲惫,疲惫到都没有察觉阮起京的不对劲儿。
「要是不想做,就别做了。」原安明揉着眉心道,
「去财务处把工资领了,你跟着原家这么多年,这种错误——」
砰——!
镜头变成了红色的。
原夫人大喊着推开门,阮起京又抡着枪。
对准了夫人蔚蓝色海洋般的瞳孔。
砰——
!
……
周子珩抱着阮茉出去买糖,将阮茉送到了家门口。
「那哥哥就不送你回家了?」
「好的!」
小茉莉抱着糖,开开心心推开门。
那一瞬间。
两个黑色衣服的男人在轮着医用手术刀。
一刀刀,挖着原夫人的胸腔。
商议着,这颗心脏,究竟有多么值钱。
母亲的雪白的长裙,已经全部被染成了鲜红色。
镜头上溅了血。
世界都变成了红色的了,玉兰花开,一瓣瓣落入了远处窗外的湖泊之中。
那正是阮茉做过无数次的梦境!
小阮茉手中的棒棒糖桶「啪嗒」掉落在地板上。
分解着原夫人的刽子手,停下了动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