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他和聂明月因为这件事在河边发生了争吵。


    后来他因为学业暂时离开了花明村，想着回去后再和她好好谈一次，却不知那就是永别。


    在沈照不在的时候，花明村众人一致通过了古老的祭人仪式。


    他们残忍地害死了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只因为她幸运地活了下来。


    二十多年了，这个村子还存在，但里面的人永远停在了当年。


    光幕上的数据发生了剧烈的波动，各种数值都急剧飙升。


    06尽职尽责地解释着。


    【游戏世界是由缔造者的精神支撑的，一旦精神值超出正常阈值，游戏世界就会崩坏。】


    【聂明月放任自己的精神崩溃，花明村也因此不复存在。】


    “是沈照的出现造成的吗？”


    谢从意还记得在寒月湖便看到他死了。


    【是的。】


    所以沈照是一个变数，此前的二十年间花明村都一切如常，他出现后才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


    “那为什么之前这个世界没出事，这次就……”


    谢从意忽然意识到什么，惊讶道：“难道游戏世界不会重置，而是一直往前推进的？”


    【是的。】


    【生存游戏里的所有世界皆为正常世界，顺应其自然发展。】


    【系统只负责采集数据，监测推理，在可控范围之内将求生者进行投放。】


    “那怎么把它们叫做游戏世界？！”


    敢情是她一直会错意了？


    想到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谢从意感觉如梦似幻。


    变异植物、魔法、白龙……居然都是真实的，她还以为是系统设定的数据，好几次都感慨这些数据非常有感情。


    06冰冷的声音响起：【求生者将它们当做游戏即可。】


    谢从意明白了，真正的数据应该是像系统这样的，冷酷无情，不会为任何事物动容。


    一个世界的毁灭在它口中就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这样崩坏的世界很多吗？”


    【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光幕上的画面还在闪回、闪回……最后数据归为零，一切停止了。


    谢从意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如果将他们当成游戏，那只会觉得遗憾而已。


    可他们都是人，哪怕变成一串数据也不该是冰冷的。


    她问：“那些世界的人也会变成求生者的一员吗？”


    【宿主暂无权限查询。】


    “他们知道自己的世界是我们的游戏吗？”


    谢从意刚问完就意识到答案是不确定的。


    有些世界的人应该是完全不清楚的，因为生存环境实在是太险峻了，他们不会注意到世界的角落里出现了不一样的人。


    但有的世界是能察觉到的。


    比如尤曦他们，不止一次提到过“外面的人”。


    这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更多了。


    系统的能力上限究竟在哪里，竟然可以自如地在这些世界中随意插手。


    见谢从意久久沉默，06提醒她抽取道具。


    她有些倦怠地撑着额头，“抽完道具就要去下一个世界了是吗？”


    【是的。】


    谢从意闭上眼不想说话了。


    如果不是还有抽道具这一个环节，估计06马上就会发布任务把她送走了。


    这个生存游戏只有在系统眼里是游戏，对求生者而言除了不断进行任务没有一点自由。


    06检测到她情绪有异常波动，开口说：【宿主需要时间调节休息吗？】


    谢从意莫名笑了，“你觉得普通人不睡觉能活到老吗？”


    【如果宿主介怀真实世界，06可以为你挑选数据合成的世界。】


    “你之前不是说游戏世界随机吗？”她盯着虚空，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们系统记忆力不好？还是你看出我厌烦所以才改口了？”


    06语气平平道：【06是在为宿主调节情绪。】


    【游戏世界不允许挑选，但数据世界可以挑选。】


    好好好，话说一半藏一半。


    她不问就一直蒙在鼓里呗。


    谢从意往后一趟，表情懒洋洋的，“做任务确实太枯燥了，我想休息一下行不行？”


    虚空里安静了好半天，终于响起回答：【稍后06会叫醒宿主。】


    她撇了撇嘴角，又闭上了眼睛。


    系统空间里陷入了沉寂，只听得见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谢从意是被岁岁弄醒的。


    她睁开眼就看见小家伙眼圈红红的瞪着她。


    “谢从意，你是不是要丢下我了！”它用的是肯定句，表情看起来急切又迷茫。


    “怎么这么说？”


    岁岁勾着一个护身符送到她眼前。


    看见罪证谢从意也不慌不忙的，还顺手把护身符给它戴上了，“当时危险才给你的，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岁岁扯了下来，质问她：“你骗人！那你为什么不进入其他世界了？”


    谢从意微不可见地叹了下，“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见它眼泪都在打转了，她摸摸它的头，“好吧，我说谎了。”


    “为什么？”


    它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但是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没意思。”


    她垂着眼，慢慢说：“不是说这只是个游戏吗，不想玩了而已。”


    “那我怎么办？”岁岁瘪着嘴。


    谢从意笑了笑，“还会有其他人来陪你的。”


    “我不要！”


    岁岁扎进她颈窝，温热的泪水顺着流了进去。


    【宿主，消极情绪不可取。】


    06冷不丁开口说话了。


    【好心态才能更顺利地通过生存游戏。】


    “哦。”


    【鉴于你在游戏世界里的表现，06可以酌情让你在系统空间里稍作休整，但游戏还是要继续，不能拒绝进入游戏世界。】


    谢从意淡淡说：“我没拒绝啊，你现在就可以发布任务了。”


    06沉默片刻，说：【检测到宿主有求死意志，不适合投放进游戏世界。】


    她轻笑。


    【06可以为宿主做什么，请宿主说明。】


    “什么时候生存游戏的系统这么贴心了？”


    【系统只是不能给予生存支持，但会为宿主排解不良情绪。】


    谢从意低头看了眼埋头着的岁岁，“那我确实有个事情想让你帮忙。”


    “帮它找到家。”她想了想说，“它应该有家吧，毕竟是一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