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阿牛你怎么了？！”，一道愤怒到悲痛的声音在一栋小平楼里响起，只见地上正躺着一个虚弱又不瘦弱的男人。


    此刻他的瞳孔有些涣散，殷红的血液混合着白沫从嘴角流下，他在弥留之际好像听到了大哥覃钢的声音。


    阿牛奋力的想扬起头去回应覃钢，然而他现在连抬起手都废力，只能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阿牛……”，覃钢在门口看到这副场景，连忙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双手拉起了阿牛无力的手，他的声音颤抖又无助着。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吃了药吗？！”，覃钢痛苦地把头垂在两人搭在一起的手，眼眶猩红着。


    可惜这里已经没有人能回应他的问题了，他们原本的医师阿云也死在了那里，他只恨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多学点东西。


    这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剩下来的兄弟了，就这么几个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留不住他们，就这么几个人也要离开他吗？


    “不好了大哥！猴子，猴子他们也不行了”，另一道慌张又难过的声音响起，只见原本空荡荡的门口站着一个清秀又脆弱的人，他的脸色惨白，眼泪已经顺着他瘦俏的脸颊流了下来。


    覃钢闻言立马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他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眼泪快要顺着他猩红的眼眶流下来了，一向挺直如松的脊背好像一下子就被压弯了。


    他闭上了眼睛，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弯下了腰开始干呕起来，他原先握紧的阿牛的手已经颤抖到快要抓不住阿牛了。


    就像一开始他也抓不住他们一样，他眼睁睁的看着从前跟着他走南闯北，一路互相扶持的兄弟们一个个倒在他的面前。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做不到。


    就连现在剩的最后几个兄弟也一一离开了他。


    他覃钢，不配当他们的大哥，他是一个失败者。


    “大哥……去看看他们吧”，于风走了过来，细如枯枝的手轻轻搭在了覃钢的背上，羸弱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悲伤的声音里夹杂着对于死亡来临的平静。


    他知道覃钢在自责，在懊悔，在痛苦中挣扎。


    但是这些都不能怪他，他已经做到最好了，为了他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把曾经是一盘散沙的他们聚到一起，成为了一家人。


    阿牛，猴子，小虎，小龙，羊羊阿云他们包括自己，这帮人里很多都是孤儿出身或者是社会上的流浪者。


    他们这样的人经常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有时候为了吃上一点东西甚至都敢去抢狗嘴里面的米饭和一些肉沫。


    更别提还要跟别的流浪者抢东西了，经常打架打得浑身都是伤，他于风更加狠，被别人打得头破血流都不愿意把刚刚从垃圾桶里面翻出来的一个过期面包给让出去。


    他一直想不明白像他这种从出生起就被抛弃的人为什么要活着，这个世界上又为什么有这么多像他一样的流浪者。


    可是每当冬天他一个人穿着件破褂子蹲在垃圾桶旁边挡风的时候，街上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们手里拿着热乎乎的奶茶和板栗，与周边人有说有笑的时候，父母带着小孩一块出来玩的时候，商店超市里挂满着红绸缎和装饰物的时候。


    他们又是那么的幸福和开心。


    原来快过年了啊。


    于风默默的蹲坐着，生满冻疮的双手放在嘴边哈出了一口白气，早上的雾气已经结冰凝结在了他微颤的睫毛上，搓搓就能暖和了，他想着。


    破烂的褂子抵挡不住寒风，他瑟瑟发抖着，今天又是没有东西吃的一天，可能快要死了吧，他麻木的想着。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出现在地面上窥视着别人的幸福。


    也许他是羡慕的，也或者他是嫉妒的。


    但是谁知道呢？谁又在乎呢？


    他以为他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然后他就遇到了覃钢，他现在的大哥，也是他们最好的大哥。


    覃钢天生就喜欢跟人反着来，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偏要去干什么，他的家里人偏生又管不住他，什么都是由着他去。


    覃钢或许天生就拥有了侠肝义胆之心，上天赐予他一副强壮的，力气大如牛的身体给他让他去拯救苍生。


    覃钢自己反正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去学了各种格斗技巧，不管多苦多累他都愿意去做愿意去学。


    到后面为什么收了小弟，完全就是因为他走在路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一个被小混混欺负的高中生，然后他就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小弟。


    覃钢是独生子，无兄弟姐妹，因为他这么壮硕的身子，从小也没什么朋友，更别提会有女孩子看得上他这种怪胎了。


    一开始覃钢只觉得有个小屁孩喊自己当大哥还挺好玩的，还从来没有人称呼过他为大哥，然后覃钢就这么入了坑。


    开始在社会上把失足的人给一个一个的捡了回来，从一开始最早跟他的高中生小米，到阿牛虎子羊羊他们，他的团伙开始越来越大。


    覃钢他们这些人经过一个交流会之后拍板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要在社会上成立一个帮会，利用各人的优势特长去赚点钱才能养活这么多人。


    一开始生活苦是苦了点，但是他们大哥覃钢经常会拿出自己的积蓄来补贴他们，让他们能吃得上饭，穿得了新衣，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


    哪怕现在是到了末世后，覃钢也依旧没有放弃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依旧在省吃俭用的供养着他们这帮兄弟。


    所以于风知道的，他们这么多人，从来就没有怪过覃钢，他们反而要感谢覃钢给了他们这些浮萍一个家，一个温暖的，有期盼的家。


    他们这些兄弟，哪怕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心里最大的遗憾，终究是没有像当初承诺好的一样，要一直陪伴在对方身边了